”
W先生有理有據道:“萬一人家就愿意跟你同生共死呢?別的都不說,你對盛愿真是天上有地下無的,我從來沒見過一個人能在你身邊三年,還沒挨過打、沒受過重罵——以本人為例,我平均每日被你冷嘲熱諷的次數兩只手都數不完,你什麼時候舍得對盛愿說句重話了?”
楚徊但凡遇到盛愿的事就有點氣短,摸了摸鼻子,強行狡辯道:“……他話本來就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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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徊還沒想好怎麼處理他對盛愿的感情,就假裝無事發生,以前對盛愿什麼樣,現在還是對他什麼樣。
盛愿這邊就更不著急了,他本來就不是喜歡勉強別人的性格,從來不會把人逼的太緊,再說楚徊還愿意在他身邊,盛愿就很知足了。
那時候他們兩個人都想著,反正來日方長。
從十六歲那年開始,三年時間過去,Gen對盛愿的監視已經沒有最開始那麼嚴密,盛愿甚至可以不在楚徊的陪同下自由出入大門。
但是盛愿還是不能脫離Gen,他是楚徊手下的人,未來還有跟他坐實“不正當男男關系”的嫌疑,如果他無緣無故失蹤了,上面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楚徊,甚至會做出對楚徊不利的決定。
盛愿不想給楚徊惹麻煩。
半個月后的某天下午,盛愿忽然跑到楚徊的辦公室,語氣帶著隱約的期待,烏黑眼睛里像是碎著星光:“楚徊,我晚上想跟你一起出去。”
楚徊被他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弄的莫名其妙:“哪兒去?今天沒任務。”
于是盛愿換了個說法:“晚上跟我一起出去。”
楚徊這回聽明白了,這是邀請他共渡一夜……的意思?
楚徊每日行程讓盛愿摸的一清二楚,根本找不出理由拒絕,只能老老實實跟他出門了。
楚徊對“談戀愛”的了解都是從別的地方看來的,內容大都惡俗的很,他以為盛愿要帶他去吃個燭光晚餐或者看弱智電影什麼的,沒想到是一間簡潔明亮的琴房。
盛愿拉著他走到鋼琴旁邊,在長椅上坐下:“我說過給你彈琴的。”
楚徊一怔——他都忘了這件事了,畢竟他當初答應盛愿會把他送出去,但是后來并沒有做到。
沒想到盛愿一直還記著。
這間琴房布置地非常素雅,漆黑的琴蓋堅硬光滑,有種厚重沉穩的質感,漂亮的琴鍵黑白分明,盛愿的修長十指落在上面,如果靜止的話,是相當好看的一幅畫。
“……好久沒彈過了。”盛愿垂眼看著琴鍵,自言自語般的說。
盛愿穿著簡單干凈的襯衫,黑色長褲,腰脊挺直地坐在鋼琴前,側臉輪廓立體深邃,有種“小王子”的優雅感。
楚徊坐在一邊不聲不響地聽,從盛愿指間流瀉出的曲調溫柔而哀傷,那琴音甚至非常有畫面感,楚徊看到在黑夜里浮起一絲微光,一個影子緩緩伸出手,向光源的地方靠近,影子的顏色越來越淺薄,又在即將觸碰光亮時戛然而止——是一個沒有來得及說完的故事。
一曲終了,楚徊頓時有點端不住了,感覺不能再裝作無事發生了:“這是什麼曲子?”
盛愿低聲說:“夜的鋼琴曲十二。”
音樂白癡·楚徊完全沒聽說過。
“十二遠不如四和五那麼出名,但是是我個人最喜歡的一首鋼琴曲,”盛愿抬起眼:“你覺得這首曲子的意蘊是什麼?”
“掙扎、希望和含蓄的熱烈,”楚徊耳邊回蕩著方才的琴音,想了想,慢慢斟酌著評價說:“溫柔平緩里帶著奮不顧身的堅決,好像甘愿為什麼付出一切,但是又四處彷徨、找不到理由,聽完感覺有點……傷感又意難平吧。”
就某些方面來說,確實是挺適合盛愿的。
“不過我希望你的每一個愿望都能有好的結局。”楚徊又說。
盛愿合上琴蓋,轉頭和他對視:“我的愿望是你能平安順遂,心想事成。”
楚徊真是受不了盛愿這種說話的方式,不鳴則已,一鳴就要“地崩山摧心臟死,然后楚徊盛愿相勾連”……
盛愿一直想給他彈一首曲子聽,不過以前都沒有合適的機會,行動也受限制,今天算是終于得償所愿。
他起身說:“你喜歡就好,我們回去吧。”
楚徊聽了一時沒回過神——他以為盛愿怎麼也會順路再表個白什麼的,怎麼就這麼無事發生地回去了?
都不爭取一下關系進一步發展的嗎?
盛愿看到楚徊在原地不動,有些疑惑地叫了一聲:“楚徊?”
楚徊目光復雜地望了他半晌,然后跟他一起并肩出了琴房。
楚徊以前從來沒談過戀愛,但是也知道追人怎麼說也不應該是這個流程,他這個被追的沒有什麼表示就算了,盛愿怎麼也一點都不主動?
回到車上,他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你對我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們現在這個不明不白的狀態……你好像一點都不著急?”
盛愿思考許久,才格外認真地說:“……可能是因為知道,或許你也喜歡我吧。”
聽了這話,楚徊不知道被什麼迷惑了心智,感覺前路漫漫都不重要了,低聲說:“去掉‘或許’才是正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