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北郊監獄四周都種著楊樹,可這些楊樹早就已經枯死了,死樹黑漆漆的,就好像被火燒焦的黑炭,張牙舞爪地向天伸展,好像一只大手,周圍又沒有別的植物,看上去很是荒涼。
我來到北郊監獄,說明了身份,便被領到獄長的辦公室里。
我曾在市委舉辦的「干部職工健康萬里行」活動中見過一次北郊監獄的獄長,我倆雖然沒有交往過,卻也認識。
獄長正坐在辦公桌前,我和獄長寒暄一番,獄長先是恭維了我,說我破獲嶺南碎尸案功不可沒,無論網上還是報刊,都在大肆地宣揚。
我很謙虛地笑了笑,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我想調查一下陳鑫的父親,陳瑞英,聽說是在咱們這兒自殺的。」
獄長點點頭:「我記得陳瑞英,那時候,確實發生過一次自殺事件,因這次自殺,讓我們當年的績效全都泡湯了。」
「他為什麼要自殺啊?」
「你知道當時他犯了什麼罪嗎?」
我搖了搖頭,檔案里沒有寫明。
所長點燃一根煙,遞給我,接著說道:
「那時候有一個專門偷孩子的組織。陳瑞英就是其中一員,警方根據情報,抓捕了他,并把他帶到北郊監獄。在調查陳瑞英家里的時候,警方發現了陳瑞英的筆記本,那里面顯示被抓走的孩子資料。我跟你講,這個組織不僅僅是販賣孩子那麼簡單,他們將孩子們的器官摘除,賣給醫院,陳瑞鑫負責接受這些器官的人。」
我知道這件事兒,因為我父親就是因為這個案件,因公殉職的,我瞧著獄長,問道:「販賣人體器官?」
獄長點點頭,彈了彈手里的煙灰。
「陳瑞英本來是一個大夫,因他兒子有先天性的腎衰竭,所以這才被人利用,加入這個鏈條里來。所有人販賣的器官,都是從他那里進行轉手買賣。他被抓到這里之后,警方進行了十分嚴密地保護,并希望從他嘴里得到一些相關信息。他的嘴很嚴,什麼也不曾透露,沒過幾天也就死了。」
「他怎麼會死?」我聽得入神,一不小心,煙燒到了手指,我將手里的煙掐滅,道,「這麼重要的案件,他應該被關在特別的房間里才對,二十四小時有人監控,他怎麼可能自殺?」
獄長緩緩地吐了一口煙圈:
「有一天他老婆過來探望他,兩個人說著說著,忽然激動地熱吻起來,這讓當時的獄警們感到詫異又害羞。但他們并沒有像小媳婦似的就轉過臉,而是瞧著他們。兩人吻別之后,互訴衷腸,場面很感人,好像生離死別似的。當天晚上,這個犯人就自殺了,用刮胡刀的刀片割開了自己的喉管。」
我道:「怎麼會有刀片?」
獄長吸了最后一口煙,將煙蒂擰在煙灰缸里,接著瞧了瞧在空氣中漸漸地幻化成藍色的煙霧,很是意味深長地說道:
「根據我們推測,他和老婆熱吻的時候,他老婆就把小刀片從嘴里遞給了他。」
我抓住了獄長的「推測」字眼,問道「沒有證據嗎?」
「沒有,而且也沒法指認。」獄長說,「因他不明死亡,只能將一些曾和他接觸過的人抓來審問,至于那些幕后主腦,卻因斷了線索,無從知曉。」
我默然不語,看來陳鑫的父親并非是單純的自殺,而是為了保護陳鑫母子所以被迫自殺。
至于陳鑫的母親是怎麼死的,很可能和他父親一樣。
想到這里,我忽然對陳鑫竟升起一絲同情,看來,因為我們都是那次人體器官販賣案的受害者,我嘆息一聲,對獄長道:「死者只有一個兒子嗎?」
「以前還有個女兒,不過那并不是親生的,那女孩兒比他兒子一兩歲左右吧。」獄長面容忽然變得十分古怪,說道,「這也是推算,我不是說過他兒子有先天性的腎臟衰竭嗎?他兒子五六歲的時候,做過一次腎臟移植手術,正好就找到了腎源,進行了完美移植,可是那天之后,那個小女孩兒就消失了,我們懷疑,他兒子的腎就是那小女孩兒的。」yż
「你有什麼證據?」
「陳瑞英給我感覺十分可憐,他說,為人父的,哪個愿意送自己的兒子走,這才走了這麼一條犯罪的道路。所以我們推測,那個集團應該利用了陳瑞英這一點,以陳瑞英兒子為籌碼,逼迫陳瑞英就范!」
我微微一愣,接著,我就感到豁然開朗!
一切都明白了。
陳鑫口中的姐姐就是當年的那個小女孩兒,小女孩兒長大之后,找到陳鑫。
接近并且取得了陳鑫的信任。
陳鑫性格孤僻,沒什麼朋友,有這個姐姐之后,定然十分親近。
她不知用了什麼方法,誘拐陳鑫自殺,最后竟然想出讓陳鑫殺人之后,以囚犯的身份自殺這麼荒唐的想法!
更邪惡的是,她竟然告訴陳鑫這樣自殺最體面、最沒有痛苦!其目的主要就是報復陳鑫,讓陳鑫先是殺人犯罪,之后再被槍決,好歹毒的計策!看來這個小女孩兒,不,應該叫作「姐姐」
,這個「姐姐」不僅狡猾,而且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