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護工是個本地阿姨，她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很是心疼我。

而且經過專業培訓，嘴巴很嚴實，而且也把奶奶照顧得很好。

奶奶頭發花白，披著一件外套，歪著腦袋癱坐在輪椅上。

聽到聲音，奶奶放空的眼睛有了一點神采，緩緩扭頭看我。

我沒忍住，眼淚滑落，快步走去，蹲下來，趴在奶奶腿上，哽咽不止：「奶奶，我來看你了。」

奶奶粗糙的手摸著我的頭發，聲音溫柔悠遠：「幺兒啊，你怎麼才放學回來？這都幾點了？」

幺兒，是奶奶對幼年爸爸的愛稱。

看來，她真的很糊涂了，居然把我當成了小時候的爸爸。

直到我離開，奶奶也沒有清醒。

我對護工說：「阿姨，麻煩你幫我照顧好奶奶，等我處理好所有事情，我會來接奶奶的。」

24

這段時間，我一直待在香城，處理目擊者的事情。

很快，他們投資的錢全部虧損。

我知道，這基本上是他們半生的積蓄。從一開始，我就是故意的。

為了盡快達到目的，我更是加快了虧損的進度。

目擊者們破口大罵，來到我臨時住的地方：「謝悅！你出來！給我們一個交代！」

謝錦揉著眉心，滿臉怒氣，沖我抱怨：「干嗎跟他們拖這麼久？直接解決了不行嗎？」

最快的辦法的確是直接解決，謝氏有一萬種方法能做到。

可是……我承認我窩囊。

我一邊恨著爸爸總是爛好心做好人，害得家破人亡。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發現很大程度上，我在骨子里和爸爸是一樣的人。

我無法真正地對這些目擊者趕盡殺絕。

畢竟，當年，他們是冷眼旁觀，對著媒體說一些含糊不清的話。

可是，真正的始作俑者是一言傳媒公司，還有李芳芳。

所以，當這些年近半百的鄉親們來到我面前，帶著憤怒的家人討公道時，我說了真話。

我舉著一張照片，頂著烈日，站在臺階之上，問他們：

「錢的事情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現在，你們先回答我幾個問題。你們還記得他們嗎？」

十一年太久，很多人眼神有點不太好了，辨認了很久。

時間仿佛凝固，直到一個婦人打破沉寂：

「這不是畏罪自殺的徐老師嗎？」

「照片上的女人小孩是他老婆和女兒。」

25

看吧，在這些愚昧的人眼里，我爸爸是畏罪自殺。

我捏緊了照片，對他們高聲道：「那你們認識我嗎？」Ƴż

聞言，數道視線開始在我臉上梭巡。

一個禿頂男人不耐煩地說：「你不就是騙了我們血汗錢的謝悅謝老板嗎？」

被他這話一激，其余人也叫囂起來：「是啊！別轉移話題！賠我們血汗錢！」

多可笑啊。

他們明明是害死我爸爸媽媽的幫兇。

卻忘記了當年的一切，甚至連我長什麼樣都不記得了。

謝錦比我更憤怒，吊兒郎當的模樣不復存在，眸中的火焰幾乎噴涌而出。

他幫我表明了身份：「她是徐小善！」

眾人生氣地接話：「我管你是徐小善還是徐大善！賠我們血汗錢！」

「黑心老板，欺騙我們辛苦攢了半輩子的錢！」

也有人呢喃我的名字，陷入沉思。

「徐小善……怎麼有點耳熟呢？」

突然，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我：「你是徐老師的女兒！」

眾人愣住。

再也沒有一個人說話。

就在這一瞬間，他們心有靈犀地明白了一切。

關于我為什麼回來，為什麼引誘他們做投資。

我沒有在意他們的情緒，笑中帶淚道：「當年的事情，其實你們知道真相吧？」

他們和我們都是鄉里鄉親，我爸爸是初中老師，誰家沒個孩子上學呢。

他們基本都認識我爸，而且爸爸原本的風評一直都很好，可是，卻被那件事毀了。

聽到我的質問，有些人緩緩低下了頭。

其中一個阿姨沉默了很久，決然道：「姑娘，這些錢我不要了，就當是給你爸爸媽媽添香火了。以后你好好生活吧！」

說完，她轉身就要離去。

有幾個人猶豫了一下，也跟上了她的腳步，準備離開。

我急忙出聲阻止：「叔叔阿姨們！我只是為了幫我爸爸申冤！」

「他身為一名教師，從來沒有違背過自己的師德，做過任何一件傷害學生的事情！」

「當年，你們明明看到了真實情況，我爸爸是救李芳芳！如果不救她，十一年前她就死了！」

「為什麼救了人還要被罵？要被侮辱？要被逼死呢？以后誰還敢做好事！」

「你們都有孩子吧？都有父母吧？將心比心，如果你們的父母孩子掉進了水中，你們不希望有個好心人去救他們嗎？」

「可是，你們違背良心！欺騙世人！試問以后誰敢做好人？誰敢救人？」

26

這是我十一年來的心聲。

說到情動處，我淚流滿面。

見他們低頭在猶豫，我繼續大聲道：「當年，我的媽媽，懷了妹妹馬上就要生產！卻被那些網友追到了醫院，害她一尸兩命！你們知道嗎？我去太平間看她的時候，她的眼睛還是睜著的，死不瞑目啊……」

「我的妹妹……原本她能來到這個世界，原本她會蹦會跳，可是，我見到她的時候，她那麼小只啊，那麼小只……臉色青紫……沒有一絲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