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完再寫班級,他握著粉筆的手卻不由得頓住。
他只記得他們班是高二最后一個班級,但到底是幾班來著?
“喲,這位同學還算有點羞恥心哈,不忍心讓班級受連累呀。”身后這個聲音他也是無比熟悉。
云星眠嘴角抽搐了下,回過頭去:“丁老師。”
那位向來都對他不假辭色的班主任丁漸麗正站在不遠處,端著個水杯怒發沖冠地瞪著他:“還愣什麼?誰不知道你是高二(18班唯一一粒老鼠屎!還想賴給別的班啊?”
云星眠趕緊把答案寫上:高二(18)班。
然后他把粉筆讓給下一個等在黑板旁的下一位同學,緊接著就在丁漸麗的瞪視中加快腳步跑進了班里。
果然,整個重點班30個學生,其他29個人都已經老老實實地坐在了座位上,包括先他一步的尚斯尋,他一進來,理所當然地又收獲了一波注目禮。
他在這個班真的突兀,太突兀了,想想整個高二年級理科生的前29名全在這個班里,他這麼個不學無術的人摻雜在其中,可不就是個異類嗎?
可他當初偏偏想瞎了心,無論如何也想離歷寒盡近一些,于是連“想在重點班里好好學習”這樣的謊話也說得出。
最神奇的是他爸媽居然也真的相信,果然每對父母都對自己的孩子抱著一些不切實際的美好期待。
現在好了,看著歷寒盡身旁那唯一一張還空著的位子,云星眠終于明白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歷寒盡并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偷覷他,只是低著頭,拿著只筆,不知道正寫著什麼。
他昨天受傷的就是右胳膊,但看他現在寫字的姿勢,倒像是一點事都沒有。
不過歷寒盡向來都是個這麼能隱忍的人。
像他這種學霸,即使離開了學校這麼多年,大概也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新適應高中的緊張節奏。
聽著丁漸麗嗒嗒的高跟鞋聲已經接近,云星眠顧不得多想,只能硬著頭皮一溜小跑過去,坐在了歷寒盡旁邊。
而歷寒盡就像多年前對他冷冰冰的那個同桌一樣,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不曾給過他。
有些事,在經歷過多年的沉淀后再往回看,往往能覷見與曾經全然不同的模樣。
那時的歷寒盡肯定得煩他煩得要命吧?不只厚顏無恥地仗著家里的關系追到這個與他格格不入的班里,還非得坐在歷寒盡旁邊,簡直是不給人任何喘息的空間。
他當初怎麼會那麼天真地覺得歷寒盡幫他擋那只釘板是因為對他也有意思?
云星眠回想起那時,真覺得眼前一黑,然后黑幕上一道閃電劈開四個大字,閃閃發光地呈現在他面前:自作多情!
想到這些,云星眠不由得沮喪起來。
他以前知道歷寒盡煩他,或許應該說恨他,可是那時的他并未深思,只籠統地認為這些負面的情緒都是歷寒盡在姥爺離世后才產生的。
可是現在一切都擺在眼前,他也不得不領悟,其實從一開始,他對歷寒盡來說就是個讓人厭惡的存在。
而他原本恐怕也不是來不及深思,只是不想承認罷了。
想到這些,云星眠不由得又長長地嘆了口氣。
可他顯然忘了這是在課堂上,還是最煩他的英語老師丁漸麗的課堂。
他的嘆息聲還沒落,就聽見丁漸麗猛地把課本摔在講臺上:“云星眠!”
云星眠:“……”
“你在那長吁短嘆什麼呢?覺得我講的不合你胃口了是吧?要不要請兩個說相聲的來伺候你?”丁漸麗高跟鞋嗒嗒地下了講臺,兩只眉毛皺得都快豎了起來,“書呢?你英語書呢?”
云星眠對這個問題是真的沒有印象,他偷眼往歷寒盡的桌面上看了看,見他桌上看的寫的擺得一應俱全,真是不給他這個一同穿越的人留半分面子。
“還不站起來!”丁漸麗的嗓子拉高了幾個八度。
云星眠記得他當年沒少挨丁漸麗的罵,那時候他的臉皮是真的厚,覺得只要能這麼每天跟歷寒盡挨著,聽她鬼哭狼嚎幾句也算不得什麼。
反正他從小就是個差生,挨罵也早就挨慣了。
可是現在以二十八歲的高齡再以這種姿態挨罵,他心里無論怎麼都覺得不太舒服。
尤其是還在另一個明明知道他真實情況的人面前。
那個人還是他喜歡的人。
看來即使重生之后他的運氣也沒有變好一點。
云星眠無奈地站起身,卻識相地沒有在臉上流露出什麼不耐。
但丁漸麗一向煩他,當然不會輕易把這一頁揭過去:“云星眠,我不指望你跟其他同學一樣好好學習,就趴桌上睡覺不出聲你也不會嗎?你知不知道這麼多同學,都讓你耽誤一分鐘,加起來等于浪費了多久?”
云星眠覺得這老師的邏輯有問題,他不過只是嘆了口氣,其余的時間不都是她自己浪費的嗎?
云星眠不想繼續做大家注意力的中心,開口服軟:“對不起,老師,我以后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