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歷寒盡同他一起坐下來,目視著前方,聲音低沉而堅定:“放心,我們一定會贏。”
云少華看著臉龐尚且稚嫩的他,恍惚覺得,自己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連應萬海都壓不過的磅礴氣勢。
就算他現在并不真的只是個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可想到晚上的約,云星眠還是覺得浮躁不安,坐在書桌前許久寫不下半個字。
“眠眠,做不下題就別做了,知道你擔心爸爸他們的競標,就當給自己放個假,歇這一天吧,要不你今天找朋友去玩一天,散散心?”尚銀素倒是及時幫他的心浮氣躁找了個借口。
云星眠對競標當然也一直擔心著,雖說這種小小的案子對歷寒盡來說就是小菜一碟,可備不住他這回的對手是向來不擇手段的應萬海。
按道理來說,這次角力是應萬海了解歷寒盡的好機會,他應該不至于這麼沒品,第一回 交手就把以前那些下三濫的手段用在自己兒子身上,可凡事都有個萬一,萬一他就是不想浪費時間,準備直接逼歷寒盡回去呢?
這麼一想,云星眠心思更加紛亂,哪里還有心思去找同學玩——再說了他能找誰?
不過聽完老媽的話,他沉思了一會兒,還是把手里的筆放下了。
尚銀素看到他起身的動作,登時面露喜色,把手里早已經準備好的零花錢遞過來:“去吧去吧!多跟同學玩會兒,午飯就在外面吃吧,不過晚飯時間一定得回來,知道嗎?”
云星眠腦子里亂哄哄的,沒注意到她態度里的反常,只把錢接過來,含糊地應了一聲。
“一定啊!”尚銀素又叮囑了一句才離開房間。
云星眠換好衣服,就算心神不寧也記得跟姥爺打過招呼才出了門。
他這回出去沒有騎自行車,而是坐上了去城際的公交。
秋冬之交,就連陽光也有些無精打采,郊外的風更顯得蕭索,時不時卷著落葉在身旁飄過。
“公墓站到了,下車的乘客請從后門下車。”公交車的報站聲把云星眠從怔忡中拉出來。
裴城公墓離市中心很遠,即使是后來的城際開發,也沒有把這一片納入規劃,十年之后,這里除了公路比現在寬了一些,其他基本沒有什麼變化。
現在云星眠走在路上,依然覺得四處都熟悉。
他輕車熟路地走進墓地,又穿過一座接一座的墓塚,站在了一片空地旁。
這片空地,在上一世曾埋著他的父母,他不知道在這兒逗留過多少回,而現在,他的父親母親還好好地活在他身邊,這原本該是一個美好溫馨的結局,只是,曾經與父母合葬于此的,他的小暑,卻永遠都不可能再回來。
而除了這里,云星眠甚至不知道還有哪里可以放任自己懷念他。
云星眠看著那片空空如也的荒地,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選擇像以往那樣,傾身坐了下來。
坐了許久,他才低低地開口:“現在在這里給你說話,也不知道你還能不能聽得到。”
以往他實在難熬時,常常會過來爸媽小暑說些不著邊際的話,他是相信鬼神之說的,獨自活著的人總要相信這些,不然真的不知道要怎樣才能繼續活下去。
那時候的云星眠總是抱著自己的話能被他們聽見的幻想,待上幾個小時,心情就能變好許多。
可是現在,小暑還沒有出生,連尸骨都沒有,他那點幻想也就變得蕩然無存了。
可是除了這里,他又能到哪兒去跟小暑說說話呢?
如果世上真的有靈魂,上一世的小暑應該已經等著投胎了吧?可是現在,他的靈魂不知道會在哪里飄蕩著。
公墓里空曠無人,云星眠不必再避著誰,既然已經開了頭,就無需再停下。
他深吸了口氣,看著面前已經枯黃的草色,聲音低啞:“當初我不該固執的,非得等到他回來再給你取名字,害你直到離開都還只能叫小暑。不過好在小暑這個名字也很好聽。我們小暑真會挑日子,要你是生個別的節氣,我這個取名廢還真不知道要叫你什麼好。”
只是自從他離開,連帶的“小暑”這個節氣也成了云星眠一直無法跨越的傷痛。
以往云星眠每次來,總要順便給這墓地清一清雜草,可是如今他卻沒有動手。
若是這空曠的地方連這些花花草草都沒有了,看起來或許會更加蕭條。
“對不起,這一次,你可能沒辦法再來到我們身邊,你的靈魂有地方可去嗎?這次投胎可一定要看準了,要去一個能讓你幸福長大的地方,找一對相愛的爸爸媽媽。”說到這里,云星眠突然抬起臉來,把快要涌出的淚意逼回去,良久之后,才繼續低語,“要是沒地方可去,要不你就跟在我身邊,爸媽都不在,你一個人待在這個荒涼的地方,肯定會害怕的。
你就乖乖跟著我,反正我這一輩子,也不可能有其他小孩子。待在我身邊,你也能見到他……我敢打賭,他肯定不會讓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