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的未知性確實是他們最恐懼的地方。
臧文璽行醫一輩子,最聽不得別人把西醫凌駕于中醫之上,聽他這麼說,臉色難得如此明顯地沉了下來:“中藥藥方也一樣是經過我們祖祖輩輩日積月累的經驗寫成的,這些年沒有用過這藥方是因為用不到,而不是因為它不管用。現在連方子都沒見這位小兄弟就妄下斷論,未免也太武斷了。”
歷寒盡當然沒有質疑中醫的意思,他的目的從始至終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打消他們給云星眠落胎的念頭,關鍵時刻,也只能挑些厲害的話來說。
“臧大夫,我是個外行人,就算是見過藥方,肯定也看不懂到底怎麼回事。不過作為家屬,我們只想確定,打胎這件事到底是不是安全的。不管是中醫還是西醫,在要對他的身體做什麼之前,我們是不是起碼要了解一下他的身體構造?現在不是兩眼一抹黑的古代,什麼都不管,直接一碗黑漆漆的藥灌下去,這未免也太草率了,根本就是對眠眠生命的不負責!”歷寒盡只一心想著盡快動搖云星眠父母的想法,一句接一句都說得犀利,“在看到他的身體檢查報告之前,我是什麼都不會讓他喝的。”
他這話說得,好像自己才是云星眠真正的監護人,語氣完全不容辯駁。
要是換之前,云少華肯定早就被這話激得暴跳起來,跟他一頓好吵。
不過這會兒,那夫婦倆心里卻都因為他的話聯想到了更多,原本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臧文璽身上的他們,這會兒卻不由自主地對這件事產生了濃濃的擔憂。
臧文璽木著臉:“我都瞧了一輩子病,就算現在成了一把老骨頭,但一摸也就知道他那是喜脈!”
“我沒有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懷孕,到如果想要流產,至少要做個B超什麼的,看看他到底什麼情況。”歷寒盡也知道不能把話說得太絕,“抱歉,我并不是質疑臧大夫的醫術,但是人命關天,眠眠的安危比什麼都重要。”
“就他這身體狀況,我們怎麼去醫院做B超啊!”從尚銀素這焦急的問話中也能聽出來,她原本并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歷寒盡安撫地看了她一眼,又把視線轉向臧文璽:“據我所知,修烈的媽媽陳阿姨就是個婦產科醫生,而且也知道男人生子的秘密。”
他的語氣頓了頓:“我覺得眠眠的事有個婦產科醫生能咨詢才是最讓人放心的,如果臧大夫不介意,我現在可以去把她接過來。”
話說到這份上,幾乎所有人都看出他早就做了功課。
對于小兒媳,臧文璽心里到底是欣賞居多。
他到了這個年紀,已經對輸贏榮辱看淡,并不覺得非得說服歷寒盡,讓所有人都聽他的不可,見云少華兩口子都一臉動搖的模樣,他便點頭答應下來:“你們要是不放心,可以把他叫過來。她這些年跟著我學過些中醫,也能幫你們看看這藥方到底有沒有害處。”
既然他敢這麼說,就說明對這方子里各種藥的藥性都了解透徹。
不過藥性再溫和,也要看服用者的體質。
歷寒盡得到允許,心里終于大大松了口氣。
跟云少華尚銀素都打過招呼,他拿著車鑰匙迅速出了門。
云星眠其實一直都在院子里惴惴不安地等著,見他出來,趕忙迎上去,焦急地問:“怎麼出來了?他們在說什麼?還是想讓我打胎嗎?”
歷寒盡知道他胡思亂想到現在,心里肯定難受,想了想,把他人也拽上了:“走吧,我帶你去散散心。”
都到了現在,云星眠哪里還有閑心去散什麼心,稀里糊涂地被他推上車,才聽見歷寒盡開口:“別擔心,在叔叔阿姨眼里,畢竟你的安危還是最重要的,他們不敢貿貿然讓你喝一碗中藥就算了。我去把陳阿姨接過來,這些年她一直都在觀察研究臧修烈的身體構造,這件事她最有發言權。”歷寒盡握著方向盤,抽空往云星眠臉上瞥了一眼,“而且她是及不贊成你流產的,在叔叔阿姨眼里,她這個專業人士的話可比我有用得多。”
哪怕臧文璽跟陳夢妍到最后各執一詞,云少華跟尚銀素終究也會因為擔心兒子的身體,選擇偏向陳夢妍這一邊。
云星眠這才恍然:“所以你今天早就去問過陳阿姨了?”
歷寒盡這些話果然讓云星眠一直高高吊著的心放下了一些。
車上帶著云星眠,歷寒盡不敢開太快,一路上都不忘問他有沒有惡心,會不會開太快之類的話。
云星眠一言難盡地看著他:“好像這一路上時不時捂嘴的人是你……”
不過,就算歷寒盡再吐,也不可能是因為懷孕。
可能就是因為這兩天休息不好,又一直在高度緊張,才會引起這樣的生理反應。
歷寒盡沒時間在意這點小事兒。
到了臧修烈家,已經差不多到了午飯時間,家家戶戶都傳來飯菜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