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十幾秒鐘過去,那孩子緊繃的模樣沒有絲毫緩解,渾身上下好像都寫滿了對臧修逸的抗拒。
這種抗拒云星眠自然也有,可他并不會像小朋友那樣直白地表現出來。
但他也根本沒興趣跟臧修逸扮演什麼久別重逢的老友。
云星眠有種轉身就走的沖動,可是為了避免讓兒子看出異樣,他還是露出個虛偽的笑,對著臧修逸道:“是好久了,久到我都快忘記你這個人的存在。”
云星眠這麼說當然是假的,這麼幾年,臧修逸始終是蟄伏在他心頭的一大隱患,可他卻知道怎麼說能讓臧修逸難受。
臧修逸的眼神果然閃了閃,但臉上的笑容卻沒褪:“是嗎?那你可就太不夠意思了,要知道,這些年,我可是一天也沒有忘記過你……你們。”
他的目光朝著云星眠的手機瞟過去:“剛才打電話來的是寒盡吧?”
臧修逸又輕笑了下:“不知道他有沒有提到我。”
云星眠心里一動,心下知道他應該是已經猜到對他的調查。
不管有沒有小野,現在臧修逸回國,歷寒盡肯定都不會放任他興風作浪。
不過云星眠臉上卻不動聲色:“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對別人的談情說愛很有興趣。”
臧修逸很有海歸范兒地攤了攤手:“不然呢,有些習慣一旦養成了就很難改掉,畢竟對有些人來說,后悔根本于事無補,只能一條路走到黑,堅持到底,說不定能把別人也一起拉過來,陪著一起走。”
歷暑至抱著云星眠的腿,怯怯地問:“小爸爸,你跟叔叔在說什麼啊?”
兒子被全家寵愛著長大,對外人也向來是禮貌有加,極少會展現出這副怯生生的模樣。
云星眠攬著他的手不由得加大了些力道。
雖說小暑上什麼幼兒園并不是什麼值得保守的秘密,可臧修逸剛一回國就對他們的家事了如指掌,起碼說明他是真的在下功夫,連孩子都送過來,針對小暑的意圖更是明顯。
上一世家里出事的時間點還沒有平安度過,小暑跟爸媽的安危一直是云星眠心里一根弦,在臧修逸出現的這一刻,那根弦瞬間就繃到了最緊。
“沒說什麼,爸爸跟這位叔叔打個招呼,我們現在就走。”云星眠話是對著兒子說的,卻跟臧修逸一直在對峙似的默默對視著。
誰知道歷暑至卻在這時又蹬蹬蹬跑回小野身邊,拉住他的手仰臉道:“爸爸,我們今天帶小野回家好不好,這樣就不怕他受傷了。”
他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其他三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的變化。
云星眠覺出不妙,再次朝小野看去,只見小野明顯又瑟縮了下,雖然還是面無表情,可還是忍不住偷偷覷了臧修逸一眼,分明是害怕的。再看臧修逸,雖然還是對小野笑著,但神情里帶著的冷意卻讓云星眠一個大人都感到些頭皮發麻。
“怎麼?小野這麼快就交到好朋友了嗎?還是小暑這麼可愛的孩子……”臧修逸往前邁了兩步,伸手想揉歷暑至的發頂。
歷暑至怯怯地往后躲了躲,云星眠更是眼疾手快地擋在了兒子身前。
臧修逸的動作頓了頓,莫測地對他瞇了下眼:“放心,這樣接觸是不會傳染的。
”
云星眠只覺得腦袋在聽見他喊小暑名字的那一剎那就已經炸了。
就算明白連學校都查出來的他會知道小暑的昵稱并不稀奇,但聽他這麼喊著,云星眠就感覺他現在把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兒子似的,一顆心擔憂得幾乎都快要爆裂開。
他知道這樣接觸不會傳染,但以臧修逸的歹毒心思,要是盯緊了小暑想要對他做什麼,那恐怕真是防不勝防。
還有,小野他……如果也是臧修逸生的,他會不會也一樣得了病?
小野現在身上小傷不斷,也不知道有沒有出血的傷口。
想到這些,云星眠下意識地把歷暑至又朝著自己身后攬了攬。
可歷暑至卻還固執地牽著小野的手:“小爸爸……”
他還在期待地仰頭看著云星眠。
臧修逸又笑了笑,這個笑跟之前比起來,看上去奇怪了許多,雖說和善還是占了多數,但卻又像是帶著幾分不屑與譏誚:“小暑,恐怕你小爸爸現在不會歡迎小野了。”
他朝著小野伸出手:“臧野,跟哥哥回去吧。”
他的自稱是哥哥。
可這麼幾年,如果他媽真給他生了這麼個弟弟,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臧野緊緊咬著嘴唇,一動不動。
如果剛才歷暑至沒有說他受傷的事,臧野恐怕也不至于如此驚恐。
如果臧修逸真的虐待他,剛才的話肯定就成了他繼續施虐的借口。
“小爸爸,你不歡迎小野嗎?為什麼?”只剩下小暑還在一臉天真地詢問。
或許是他的不諳世事刺痛了臧野的心,他突然掙開了歷暑至的手,快步走到臧修逸身旁,但卻沒有握住對方伸過來的手掌。
歷暑至錯愕地望著他:“小野,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我的大爸爸跟小爸爸會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