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同意,那以后就可以跟小暑一樣,喊我大爸爸,喊他小爸爸,我們就是你最親近的人。在我們面前,你害怕就可以說害怕,不開心就可以說不開心,不管是誰欺負你,都要大聲告訴我們,我們會像你保護小暑那樣,拼盡全力去保護你,明白嗎?”歷寒盡連語氣都變得低齡化許多。
臧野的雙眼更加模糊了。
“昨晚你很勇敢,但以后再也不要做這麼危險的事了,以后你有了我們,有爺爺奶奶還有弟弟,如果你再受傷,我們都會擔心的。同樣的,如果我們受傷,你也一樣會擔心。”歷寒盡揉了揉他的頭發,“對不對?”
“嗯……”臧野終于出了聲,雖然還帶著哭腔。
“還害不害怕?”歷寒盡柔聲問。
臧野終于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撕心裂肺。
看著他滿臉的淚水,云星眠也忍不住背過身去,抹起了眼淚。
不過臧野能這樣哭出來,他們卻都小小地松了口氣。
“好多血……他好多血……”臧野哭喊著。
“沒事了,沒事了,爸爸在呢,不怕。”歷寒盡原本以為自己不會再對小暑以外的孩子產生如此憐愛的感情,可這一刻,他小心翼翼地避著臧野的傷,將他抱在懷中安慰,心中的不舍卻一點都不摻假。
或許這個孩子在他們心里永遠都會跟小暑有所不同,但那種不同卻永遠不會改變他們對待他的方式。
從他冒死把小暑救下來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足以讓他們為他付出一切。
從記事那天起,這是臧野第一次哭得如此暢快,一直等到哭累了,在歷寒盡懷里睡著,他都還要時不時地抽泣兩聲。
“大爸爸……”可是在夢里,他又不自覺地叫出這麼一聲。
看來這一整天,他早已無數次在心底預習這個稱呼。
“以前怎麼會覺得他像臧修逸呢,那家伙可沒小野帥多了。”云星眠趴在歷寒盡肩頭,一臉慈愛地看著睡夢中的小朋友。
果然一旦成了自家的孩子,便開始看著哪里都好。
歷寒盡無奈地點了下他的額頭:“你啊,以后咱們都不許提這個名字,免得什麼時候不小心說出來了,又惹出臧野的傷心事。”
“遵命!”云星眠氣哼哼地應下來,不過他也知道,歷寒盡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
兩人都累了一天,醫院里也沒有洗澡的條件,隨便洗漱了下,他們便擠著上了陪護床。
那陪護床實在窄得狠,云星眠已經盡量貼著墻壁,可歷寒盡要想整個人都睡上來,也得緊緊貼著將他抱住。
“你是不是又長個兒了?感覺比當初在你那張小床上睡還擠。”說起來,只不過是幾年前的記憶,卻已經顯得如此久遠。
歷寒盡緊緊掂量著懷里的人:“我長沒長不知道,反正你真的圓潤了,比以前還軟。”
云星眠氣憤地在他肚子上拐了一記。
“我們這樣睡真的沒問題嗎?”痛呼之后,歷寒盡還在擔心。
云星眠閉著眼,不為所動:“放心,好容易所有壞事都過去了,以后我們就要幸福生活了,都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歷寒盡失笑。
“不過話說回來,你是什麼時候跟陳曄商量好的?他怎麼會答應站在我們這邊?”云星眠忍不住好奇。
“離開醫院,我就給他打了電話,他說他一直都在等的,知道小暑的事情耽誤了。
”歷寒盡神情中也有些感慨,“你一定想不到,這世上有這種特殊體質的,不只臧家一家。想想也是,這麼多年流傳下來,就算是只有一個族群,肯定也有好些后代流落到了世上各個地方。”
“你是說……”云星眠驚愕地張開了眼。
歷寒盡笑著點點頭:“陳曄也是,所以我想,他上一世之所以一直沒有背叛應萬海,就是因為應萬海從來都不知道這個秘密吧,也就不可能用這秘密賺錢,可是這一次,一件事改變之后,環環相扣,就連對他最衷心的陳曄都不得不站到了我們這邊。”
想來臧修逸做手術的事情除了那個醫生外,沒有其他任何人知道,肯定也是他有意為之。
陳曄心思縝密,其實早在應萬海流露出想要靠這秘密賺錢時的意思時,就已經有了異心,給應萬海準備的救心丸,也被他偷偷換成了致幻藥物,只不過平時劑量太小,只能讓他變得越來越暴躁,只有在今天的競標會上才刻意加大了藥量。
經過這件事,董事長進了精神病院,相信在陳曄的掌控下,想再清醒著出來也不太可能,至于海川集團,當然也一樣回天乏力。
相信在調查清算下,也根本留不下什麼資產需要誰繼承,應萬海當然也不用發愁,自己精心挑選的繼承人就這樣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小野是不是該改個名字?他取名的時候是什麼意思,小野自己都聽到了。”歷寒盡又想起了這回事。
就算臧野現在還不明白野種是什麼意思,那他也早晚有了解的一天。
“叫什麼呢?小暑叫歷暑至,他比小暑大個幾天,叫歷……歷……”
云星眠毫不留情地打斷他的話:“改什麼改!他說是野種就野種了?我們就叫小野,野性,狂野,野能解釋的意思多了去了,哪里輪得到一個死人說了算!再說了,小野性子這麼謹慎內斂,叫這名字正好能把性格帶一帶。
云野,就叫云野,一聽就有種飄飄欲仙,閑云野鶴的那種感覺。”
歷寒盡好心提醒:“狂野跟閑云野鶴好像沒啥關聯。”
“不管,反正就叫云野。”
“好好好,你說了算。”
“……”
我們的小云野還不知道,他還在呼呼大睡的時候,就已經被決定了未來一生的姓氏。
但他醒來知道了,一定也會開心。
五年之后。
荒野叢生的樓宇間,兩個人一身黑衣,在面前崎嶇的石板上放下一束鮮花,似乎像是在祭奠著什麼。
突然,旁邊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人靠近。
云星眠與歷寒盡不約而同地轉過頭去,看向來人。
同樣捧著一束菊花前來的,是他們的老熟人臧修烈。
看到他們,臧修烈臉上滿是震驚:“你們居然也會來祭奠修逸?”
這里正是臧修逸當初掉下來的地方,而時隔五年,今天也恰巧是他的祭日。
歷寒盡與云星眠對看一眼,沒有回答,眼里卻有著只有對方能看懂的答案。
上一世的今天,他們同樣是在這里跌落下來,才重新擁有了現在的一切。
他們祭奠的是那一世的自己,同樣,也是想為那一世劃上一個句號。
從此以后,他們過得將是真正的,全新的人生,沒有預知,沒有外掛,但卻依然會幸福到最后的人生。
何其有幸,能擁有一次重來的機會。
何其有幸,沒有真正失去身邊的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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