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教授興奮得雙眼直冒光。
張主任激動得一拍桌子。
「有道理,有道理。我們之前一直用鯀的治水方式,圍追堵截,殺了一批又出現一批,其實是因為沒有解決根本問題。」
「對,人的情緒和意識本就如水一般,試試,盡快試試。我建議邀請韓冬的家人過來,父母妻子兒女,必要時還可以請與他共事的同事來,讓他們一起參與治療,說不定可以扭轉局勢。」
封教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屋內走來走去,邊走邊說。
米醫生高興得眼圈發紅:「好,我這就去通知韓冬警官的家人。」
「張主任,比對結果出來了。」工作人員遞給張主任一張紙,上面赫然寫著:鄭小花。
「鄭小花不就是那個鬼人格嗎?她不是死了嗎?」封教授不可思議地道。
「可能,韓冬出于愧疚,賦予了她復活的功能。」秦教授嘆息了一聲。
「看來,鄭小花的問題只有韓冬自己能解決。就按照剛才商定的方法,我們試一試。」張主任道。
其余兩人點了點頭。
16 決戰
接下來的一個月里,治療室內,經常傳來男人的痛哭聲。
「它就死在我的面前,我無能為力,都是我造成的,如果不是我,它不會被人打死……」
「韓冬,那不是你的錯,它明白,它不會怪你的。你看看這只貓,它又回來了,你看,你來摸摸,輕輕地摸。」
「喵……」橘黃色的小貓咪叫著,舔了舔韓冬的手。
「它真的是月牙兒?」
「它是月牙兒的后代,它死之前生了一窩小貓,這只是它的重孫子,也最像它。你給它起個名字吧?」
「還叫月牙兒?」
「可以,還叫月牙兒吧,正好它鼻子上有個月白色的胎記。
很好聽的名字。」
「我可以在這里養月牙兒嗎?讓它陪著我。」ÿȥ
「沒問題,我來協調。」
秦教授在手中的記事簿在流浪貓這一欄打了個鉤。
病房中的男人高興地抱著小貓咪,粗糙的大手輕輕撫摸著貓的皮毛,本來生硬而滄桑的臉上露出少有的溫柔。
突然,房間內的報警器震動了起來,鏈接起來的心電圖起伏巨大。
秦教授掏出一把貓糧快速扔向門口,韓冬手中的貓「嗖」一聲跳了出去,撲到門口吃起了貓糧,被旁邊的護士抱了起來。
韓冬陰惻惻地笑了起來,捏著嗓子,用尖厲的聲音道:「米醫生反應倒挺快。算了,放它一馬,下次就不會這麼幸運了喲。」
「韓警官,你在嗎?你女兒給你畫了一幅畫,名字是:我和爸爸。你要不要看?」
韓冬臉上陰晴不定,痛苦掙扎了足足五分鐘,恢復了正常,紅著眼圈道:「麻煩拿給我看看,謝謝。」
秦教授遞給韓冬一張卡通畫,上面的男人身穿警服娃娃臉,笑得很夸張,拉著一個扎小辮子的小女孩兒的手,小女孩兒同樣笑得很開心,他們背后是一道彩虹。
淚水一滴滴從韓冬這個胡子拉碴的大男人眼里滾落,被歹徒連刺數刀,最長的傷口縫了二三十針,他沒有哭,被毒販打得渾身沒有一絲好肉,注射了超劑量的「天女散花」他沒有哭,如今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哭得一塌糊涂。
17
壓抑已久的情緒,如洪水般傾瀉出來。
待他漸漸平靜,秦教授才道:「韓警官,通過前幾輪的治療,目前你腦子里還有一個人,一個不斷殺死不斷復活的人,是時候跟她告別了。
回到你女兒身邊吧,她還小,需要陪伴。很多事情,我們努力了,盡力了,也許結果依然很壞,但是我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自己的職業,我想她會理解你的。你說是不是,鄭小花?」
韓冬臉上陰晴不定,兩種表情輪番出現,苦痛萬分。
秦教授按動了手中控制器的按鈕,治療室的門打開,進來一位身穿警服的斷臂男人。
「韓警官,是你殺了我,不是嗎?我沒有錯,我殺的都是該殺的人,我很可憐,為什麼要被他們和你們這麼對待?」
「鄭小花,你觸犯了法律,他們是惡人,但請交給警察,我們一定會將他們繩之以法。我很同情你,若有可能,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維護你,但是我是一個警察,鄭小花,我不能枉法,請你原諒我。」
一個尖細的聲音低低笑道:「原諒?我若是不呢?」
「鄭小花!我是市刑警支隊的郭睿。你連殺六人,而且在此之前你還有一起命案。你可知你身上背負了九條人命?你的案子不是韓警官一個人辦的,也有我一份兒。無論有何仇怨,自古至今,都不允許私刑存在。你一條命換了九條命,不虧。既然已報完了仇,殺了害你的人,該放下仇恨和怨氣。韓警官是個好人,他還有年邁的父母和年幼的女兒需要照顧,你該釋懷了,鄭小花。」
斷臂的郭警官義正詞嚴,聲如洪鐘。
韓冬身體劇烈抖動起來,不斷揮舞著雙臂,拳打腳踢。
秦教授身邊的郭警官要上前制止,被秦教授攔住了。
「給他一點時間。」
韓冬這個狀態維持了十幾分鐘后,一道聲音響起。
「韓警官,郭警官,求求你,不要趕走我,我不想死。」
「鄭小花,你已經死了,你已經死了,明白嗎?」
又是一陣兒低低的嗚咽。
又過了十幾分鐘,韓冬的聲音再次傳來:「秦教授,郭睿,我趕走鄭小花了,她應該不會回來了。」
整個治療室響起掌聲,門外的張主任、封教授推門而入,跟秦教授和韓冬一一握手。
封教授更是激動得熱淚盈眶。
整個治療室都處在如同過年般的歡騰中。
18 尾聲
夜深人靜的病房里,躺在床上男子猛地睜開了眼睛,用雙手擋住嘴巴,嘴角微勾,喃喃自語道:「沒有那麼容易,韓警官,我將是你一生的夢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