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出了房間,被夜風一吹,燕暮寒就清醒過來了。
他竟然做了這種事。
燕暮寒臊得眼皮發顫,他蹲在門口,抱著膝蓋,默默將臉埋進了胳膊,掩在發絲間的兩只耳朵燒得厲害。
太卑劣了。
最喪心病狂的追求者也不會做這種事,如果祝珩發現了,一定會討厭他的。
燕暮寒抬起頭,看到窗口映出來的影子,稍稍松了口氣,還好他沒有把糖人吃完,只是舔了幾口,祝珩應該不會發現。
嗯,一定發現不了……的吧?
懷著僥幸心理,燕暮寒一夜都沒睡好,做了好幾個夢,先是夢到祝珩發現了他偷吃糖人,罵他不知廉恥,他心知祝珩罵不出那樣的話,一下子就驚醒了。
后來又做了個夢,夢到祝珩認出他了,拉著他的手說要三書六禮,三媒六聘……
他太激動,笑醒了。
再往后就是幾個囫圇的夢,一晚都沒睡個整覺。
天光剛剛亮起來,燕暮寒就去了軍營,看著將士們訓練完,又和穆爾坎過了幾招,才打著哈欠往回走。
在大門口遇到了塔木,塔木抱著一筐煙火,表情幽怨:“將軍,你去哪里了?”
昨晚說好他去放煙火,到時間后他放了幾個,一直沒看見燕暮寒,塔木怕誤了他的計劃,又去買了一筐煙花。
他在河邊等了一整夜,直到太陽升起,看不見煙花了才回來。
燕暮寒正在想事情,聞言隨口道:“軍營。”
塔木一秒恢復了正經,神色緊張:“是大軍出什麼事了嗎?”
“不是。”燕暮寒忽然轉過頭,接過一筐煙花,“你去一趟廚房,讓他們做一個糖人,送到……算了,不用送,先準備好,我到時候去拿。
”
他思來想去,最保險的辦法還是拿走糖人,如果祝珩問起,他就說不知道,再補償一個新的糖人。
“糖人?”塔木滿臉不敢置信。
印象中,燕暮寒似乎并不喜歡甜食。
有一次迦蘭王女去北域游玩,王上命燕暮寒作陪,王女都把糖遞到他嘴邊了,燕暮寒眼皮不抬,隨手接過來遞給了路邊的乞丐。
塔木至今還記得燕暮寒說的話:“只有廢物才會迷戀甜味。”
迦蘭盛產美女和琥珀糖,若非王女對燕暮寒有好感,將此事壓了下去,迦蘭國必定會對燕暮寒發難。
盡管如此,風言風語依舊傳到了王上的耳朵里,燕暮寒被打了八十軍棍,最后還是長公主及時趕到,將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燕暮寒救了下來。
明明是討厭甜食的人,現在竟然主動要求廚房做糖人。
塔木懷疑天上要下紅雨了。
燕暮寒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催促道:“現在就去,誤了事唯你是問。”
塔木苦哈哈地點頭:“是。”
天亮了,祝珩應該快醒了,燕暮寒沒有耽擱,拔腿就往房間跑,把煙花放下后,就去了祝珩的院子。
他住的地方離祝珩很近,是相鄰的院子。
房門緊閉,沒有動靜,燕暮寒扒著門縫往里看,床上隆起一個大包,祝珩還沒有睡醒,他輕手輕腳地拉開門。
清晨覺淺,怕吵醒祝珩,燕暮寒在門口脫了鞋,赤足踏進房間。
燕暮寒直奔窗口,躡手躡腳地走到軟榻邊,伸手拿起糖人。
“又來偷糖吃了?”
天色晴朗,燕暮寒卻如遭雷劈,他渾身僵硬,愣愣地站了一會兒,轉過身,對上一雙笑意盈盈的眼睛。
祝珩懶洋洋地歪靠著床頭,雪發披肩,里衣扯開了大半,要掉不掉地掛在肩頭,慵懶中透著一股矜貴的風流。
燕暮寒呼吸一緊,軟榻和床之間的距離并不遠,他看到了祝珩的鎖骨,甚至連胸膛上零星的紅斑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立馬低下頭,如同酸文臭儒一般,在心里念叨著非禮勿視。
似乎意識到著裝的不妥,祝珩攏了攏衣袍:“昨晚來了,今早又過來一趟,原來小將軍嗜好甜食。”
他本來想放過燕暮寒的,可這只小狼崽竟然又撞到了他面前。
祝珩目光下垂,落到他赤裸的腳上,原來這就是燕暮寒沒有吵醒他的原因。
他輕輕笑了聲,問道:“我的糖人好吃嗎?”
燕暮寒腦袋發熱,自動將這句話換了種問法:我的口水好吃嗎?
……要命了。
他張了張嘴,支支吾吾,一個字音都發不出來,無措又局促,赤裸的腳趾蹭著地面,恨不能立馬離開房間。
“怎麼不吃了,昨晚不是吃的很開心嗎?”祝珩彎起眼睛,盯著他的耳朵,惡劣地問道,“難道是被我發現,害羞了?”
房間里安靜了幾秒,燕暮寒奪門而出,他鞋都顧不上穿,掉頭就跑,祝珩晃神的工夫,他已經赤著腳跑出了院子。
房門大開,被主人拋棄的靴子東倒西歪,胡亂的丟在門口。
祝珩眨了眨眼睛,歪倒在被褥里,笑得前仰后合。
大抵是他窮兇極惡,才嚇得小狼崽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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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場抓包燕暮寒偷糖人吃后,祝珩一連幾天都沒有見過他。
晚上也沒人造訪。
直到大軍收整行囊,啟程前往北域,祝珩才看到了坐鎮大軍中央的燕暮寒。
小將軍又戴上了面具,一身銀亮的鎧甲,他騎在馬上,揮了揮手,沉聲命令道:“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