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吵他了。”
兩只白夜都安靜下來,蘇亦蓋著被子合上眼睛,困乏感一陣一陣,像潮水一樣沖刷過他的身體。
蘇亦躺在那浪潮當中,卻聽見耳邊嗡嗡嗡嗡的嘈雜聲。
他的大腦剛剛急速運轉了一整晚,那些激戰的畫面、直播間里飛行的彈幕,鋼刀男吊死的尸體、程序員消失的小黑屋、金發001臉上濺起的鮮血……
一幕一幕,走馬燈似的在腦海里切換著,蘇亦明明已困的要死,一下子卻也睡不著,他翻了個身,把臉朝向墻壁。
狼人白夜察覺到了他的不適,伸手把簾子一拉,軟臥箱里的光線瞬間暗了下來,只留了一小道縫,還透著窗外明媚的好天氣。
“睡不著嗎?是不是床板太硬了?”保命系統在心里問。
它監測到了蘇亦的不對勁,身體各項指標都顯示出主人蘇亦很困很想睡了,可大腦表皮層的精神活動卻依然很活躍,完全沒有開始沉睡的情況。
“嗯。”蘇亦睜開眼睛,無奈地應了一聲。
明明置身于舒適的睡眠環境,卻無法入睡,蘇亦輕輕嘆口氣,他開始理解失眠的痛苦了。
保命系統:“床太硬的話,就讓那頭白毛畜牲來當真皮軟墊好了。”
蘇亦:??
他不知道保命系統跟白夜說了什麼,狼人白夜猩紅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窸窸窣窣地撩開被子,迅速鉆進來!
“嗚!”蘇亦叫了一聲,小小的被窩馬上升溫,狼人白夜貼著他,鋼鐵一樣的臂膀摟住他,把他抱起來:
“睡我身上。”
蘇亦靠在狼人白夜的臂彎里,周身都是軟乎乎、毛絨絨的,很暖和,白毛在光線中散發出銀色的光芒。
忽然,被窩里有什麼毛茸東西鉆出來,蘇亦一下子覺得很癢,那東西從他腿間掃過,貼著他的胸腹鉆上來……
“抱著。”
是白狼的大尾巴。
毛茸茸的尾巴貼在蘇亦身前,代替抱枕讓他抱住,柔軟而舒適,雪白的尾巴尖還輕輕甩了甩,像是撒嬌。
蘇亦笑了一下,纖細的胳膊把白狼的大尾巴摟進懷里,緊緊抱住,他感覺自己陷在一團毛茸茸里,仿佛睡在安全舒適的云朵中。
“聽點輕音樂,放松一下吧。”保命系統發號司令。
坐在對床的魔術師白夜很快就調出一個播放器,小小的白鴿藍牙音響,懸浮在空中,白夜指尖一滑,往歌單里選中了一首:
輕緩的古典鋼琴音,配合著優雅的小提琴,耳熟能詳的旋律流瀉而出。
蘇亦小時候學過鋼琴,只聽前奏這幾個音他就聽出這是什麼曲子了。
世界著名經典曲目,帕赫貝爾的《D大調卡農》。
據說音樂是人類從靈魂里流淌出的語言,無論人種無論民族,所有人都能在音樂中得到療愈與平靜。
蘇亦閉上眼輕輕呼吸,感覺腦海中那一幕幕鮮血畫面被沖淡、消減,最后消失,他聽見白夜的聲音低柔地繞在耳邊:
“記得嗎?我們高中一起合奏過。”
列車行進著,白夜坐在對床上默默注視著蘇亦,他身上哥特式漆黑的西裝和雪白的臥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光透過紗簾縫隙,落在暗紅色的絲絨披風中,照亮出一抹鮮艷奪目的紅。
“記得。”蘇亦輕輕應一聲。
音樂如清泉洗滌過靈魂,他感覺舒服多了,微微睜開眼,看見魔術師白夜靠在床邊,窗邊拉起的簾子透出一道光,落在他身上。
吸血鬼蒼白的皮膚一半沉在陰影里,一半露在光明處,明明是只屬于黑夜的驚悚存在,可出現在陽光下卻也如此自然,沒有被燒成灰燼。
蘇亦看見吸血鬼白夜那一雙暗紅眼睛被陽光照得亮亮的,正笑意盈盈地和自己對視,眼眸里含著許多溫柔意味。
心臟忽然像被撞了一下,跳得快了幾分。
蘇亦想起高中他們一起合奏《卡農》的時候,那是自己這麼多年學生時代里,唯一一次上臺參加文藝匯演。
高中時他和白夜沒有分在一個班,白夜是隔壁班的,并且擔任了校學生會的體育部長,當時正逢學校校慶,學生會要至少出三個節目,文藝部部長翻到白夜的資料上寫著:小提琴十級,就安排他出個演奏。
由于白夜個人演奏水平有些堪憂,并曾在小學全校匯演時有過小提琴獨奏大型車禍的記錄,文藝部長要求他,至少找一個合奏對象,萬一他車禍了,另一個可以稍微救場一下,不至于太丟臉。
學生會里的大家基本都有些特長,拉提琴的、吹薩克斯的、彈鋼琴的,要找個搭檔并不難。白夜朋友又多,學生會里的人要是忙,他班上也有不少同學會樂器。
但那時白夜的腦海里只跳出一個名字。
他記得以前初中他偷偷翻過蘇亦的學生資料卡,所獲榮譽那一欄寫了三四行數學競賽獎項,最后一行小小地跟了幾個字:鋼琴十級證書。
接下來好幾天,蘇亦班上的同學就經常看到隔壁班的校草老蹲在自家班級后門口,不知道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