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親口聽封淮說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如果封淮是上輩子的那個人,那一定不會在聽到他問起這一天時是這種反應。
“知道了。”
封淮看了眼終端上的時間。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我回宿舍,學長就不用送了。”
兩句話同時說出,氣氛驟冷。
林野不知道為什麼封淮執意要送他,是出于學長對學弟的關照?或者純粹只是順路?
他和封淮結婚三年都沒等來過這樣的關心,早已心灰意冷,打定主意要遠離封淮。可是為什麼,他們現在的關系會這麼的諷刺?
正當林野準備再度拒絕時,聽見封淮開口。
“既然這樣,你跟我去一趟宿舍。”
是命令的口吻。
這一回軍令難違,他沒有拒絕的余地。
林野一路上都沒跟封淮說話。很久以前他們的話就不多,現在更是疏遠,完全沒有可交談的東西。
他是有分寸感的人,知道該與什麼樣的人保持什麼樣的距離,而這一切,說來也可笑,竟都是封淮教會他的。
無數次的心灰意冷,無數次的止步,無數次欲言又止,到最后變成永遠不會開口的沉默。
在宿舍樓下分開時,林野連聲招呼都沒和封淮打,就這麼乘坐一側電梯上了樓。
時間接近零點,宋驍早就睡了,林野回到房間后,拿著衣服去浴室沖了個澡。
一整天的訓練幾乎讓他從里到外都濕透,汗水使得襯衣與黏膩的后背緊緊貼在一起,給他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浴室里的熱氣蒸騰,晶瑩的水花如精靈一般在空氣中飛舞著,給白皙的皮膚帶去曖昧的溫度,附著在那些深淺不一的痕跡上,就像是滾燙而又曖昧的觸碰,令人血脈噴張。
林野仰起頭,任由干凈的水流不斷沖刷自己的身體,思維漸漸被往事所占據。
灼熱的觸碰讓人止不住戰栗,每一個吻都在暗示更親密的舉動……
浴室里的氣氛旖旎無比,漸漸與曾經的冰冷回憶交疊,形成無比鮮明的對比。
獨屬于兩人的婚房里,他衣衫不整地躺在封淮身下,氣息不穩地抱著封淮的腰與之接吻,每一寸皮膚都渴望被點燃。
最終封淮卻放開他,躺到床另一側,與他保持一個微妙的距離,輕聲對他說了聲“睡吧”。
驟然冷卻的氣氛里,每一聲呼吸都像是漸行漸遠的嘆息。
……
危機四伏的荒星上,針對Alpha的誘導素彌漫整片森林,無數Alpha因為易感期而暴躁痛苦,就連封淮也未能幸免。
多年的默契讓林野一眼就感覺出了封淮難挨的克制。在戰場上,封淮是將軍,是軍隊的最高指揮官,永遠冷靜自持,永遠不會在軍隊面前表現出任何的失控。
他是Beta,不能安撫Alpha的易感期,但至少能解決Alpha的生理需求。Alpha和Beta并非完全不能結合,只不過容易對Beta的身體造成傷害而已。
那是林野第一次主動,兩人避過軍隊的其他人,他讓封淮不用顧慮他身體的承受能力,他會盡可能配合封淮。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封淮失控的模樣,然而他們卻沒有做到最后。封淮推開了他,狠狠給了自己一刀,用殘忍的疼痛喚醒理智,直到戰斗結束。
那時候他在想,為什麼不能給他一點信任呢?
當晚他聽說封淮受了傷,第一時間趕去指揮室找封淮,卻意外在門外聽見Omega斷斷續續的低吟聲。
那是艦長的專屬指揮室,除了封淮的命令,沒有任何人能隨意進去。
那天之后,他頻繁地聽見封淮的下屬聊起那一天的意外。
“聽說封長官標記了一個Omega。”
“好像是封長官曾經的同學呢。”
“可封長官不是已經結婚了嗎?”
“林少將是Beta,根本沒法安撫Alpha的易感期。這次作戰林少將不也隨行嗎,整個軍團的Alpha都被誘導素影響,也沒見封長官艸他啊。”
“估計是早就婚變了吧,我有一段時間沒見封長官戴戒指了。”
“昨晚我原本想去作戰指揮室匯報工作,結果那信息素濃得我在門外都能聞見,趕緊就走了,我哪敢打擾封長官的好事啊?”
“話說起來,封長官好像一直很在意那位凌上校,聽說上次凌上校生病,封長官可是親自去探望的。封長官結婚這麼多年,我還從沒見過他對林少將這麼上心過呢。”
回憶里的那些話刻薄而又諷刺,卻都比不上封淮拒絕他時來得冰冷。那抹徹骨的寒意像是在他心里生了根,埋下一整片的冰川,哪怕換一個時空都未能忘記。
那是他第一次希望對封淮一無所知。哪怕是欺騙,也希望封淮能做到不動聲色。可是就這樣,他沿著無數蛛絲馬跡,知道了他最不想知道的真相,抽絲剝繭,剖得他整顆心都是淋漓的鮮血。
曾經希望不會發生的事,大概也只有低到塵埃里,卑微到極致,才會希望對方能夠有心欺騙。
曾經他希望了解封淮的一切,也未曾想到有一天,所有的了解都會變成捅向他的鋒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