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SS級黑暗向導,在精神力的領域,夏野的能力無人能出其右, 連池晝也不例外。
他跟池晝沒有結合, 甚至連臨時標記都沒有。按理說,池晝無法探查他的領域,更不可能發現他的精神領域波動。
會讓池晝察覺到這件事的原因只有一個。
他動搖得太厲害了。
夏野抿著唇, 厲聲道:“別過來!”
他閉上眼,強迫自己忘記那些純白色的眼球。
再次睜開眼睛,池晝已經站在了他面前, 正打量著那些實驗倉。
熟悉的場景。比起夏野, 池晝更清楚這些東西代表著什麼。
沒有絲毫猶豫, 池晝果斷下令:“方世科,于宇成,留守后方,沒有我的命令不得進入。”
置物架的后面傳來方世科的聲音,問:“隊長,發生什麼事了?”
“事態復雜了。”
池晝簡短的說:
“通知簡飛仰,‘代號XII’調整為S級任務,即刻上報聯盟,全面封鎖龍固鎮,任何人不得入內。”
方世科呼吸一窒。
作為特別行動部指揮官,池晝有權限臨時調整任務級別。
S級的任務代表著出現了高級種以上的外星生物,這已經不是他們所能觸及的領域,池晝不會讓他們白白冒險。
他加入特別行動部的十三年間,這種情況從未出現過。
方世科艱澀的回答:“收到。”
—
遍布整個地下室的實驗倉之間,夏野和池晝一起看著那些東西。
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實驗倉里的“人”,他們長著跟他相同的臉,不著寸縷的浸泡在淡色液體中,像是待在母親子宮里的嬰兒。
在外星生物的領地中,忽然出現了這麼多跟他一模一樣的“人”,怎麼看都令人覺得詭異。
甚至是懷疑。
看過那段狂化向導的錄像后,夏野已經明白,外星生物和人類之間的界限并沒有那麼明顯,至少沒有物種隔離。
既然人面樹可以在院長身上寄生,那麼,這些實驗倉里的“人”是什麼東西?
而他自己,又會是什麼?
夏野非常確定,自己確實是人類。
他的記憶清晰,沒有斷層,除了在十二區外星污染中短暫失去意識,幾乎每時每刻都保持著清醒。
但他不確定池晝會怎麼想。
半餉,夏野終于開口,低聲道:“這些東西的精神攻擊很強。”
池晝從實驗倉上收回視線,問:“一模一樣?”
夏野點頭,他覺得難堪。
“細節都一樣?”
池晝目光坦蕩,看著他的眼睛。
夏野并非不相信他的正直,只是在這種正直面前,連他的難堪都成了一種褻瀆。
他避開了池晝的眼神:“差不多。”
“所有地方都一樣嗎?”池晝的聲音里多了幾分嚴肅,“不會吧,我看你也不像是……”
池晝的話戛然而止,夏野確信他知道些什麼。
他逼近池晝,兩個人離得極近,鼻尖幾乎可以碰到對方的鼻尖。
夏野聽見自己的呼吸聲,比平時要重一點。
他無暇顧及這些細節,只是死死的盯著池晝。
“不像是容器。”
這回輪到池晝避開了他的目光:
“別這樣看著我。我不是在懷疑你。”
“那你為什麼不看我的眼睛?”
夏野的嗓音有些啞,隱約藏著些怒氣。
純白色的眼球再度浮現在他的腦海中,池晝是覺得他跟它們一樣?
他后知后覺的想起了池晝的提問。
細節、所有地方、一樣,曖昧不清的問題里藏著深意,只有在人類的語義里才會有答案。
至高等級的外星生物也無法理解這其中細微的差別。
是一種測試。
—
“池晝,我跟它們不一樣。”
夏野一字一頓的說:
“我受過傷。”
凝滯的空氣中,陰冷的風和酷熱的暑氣交織在一起,構成了洶涌的暗流。
池晝抬起眼,正好看見夏野伸出手,纖細修長的手指按住了襯衫的紐扣。
特別行動部的制服挺括,是最為沉悶正式的剪裁。
“我受過傷,它們沒有,”夏野平靜的說,“皮膚的細節不一樣。”
紐扣一顆一顆的被解開,寬大的襯衫掛在他的手臂上,更顯得整個人瘦削單薄。
蒼白的皮膚上,一道猙獰的傷疤從肩膀一路向下,貫穿了他的整個上半身,直至勁瘦的腰。
“十二區污染事件中,我和夏芷被外星生物襲擊。我想保護妹妹,但是沒有成功,這是當時留下的傷。”
夏野說著過去的事,聲音淡漠,不帶絲毫感情。
漫長的歲月中,他學會了從這些事情里抽離。現在再回憶起來,已經不會再覺得痛苦了。
“池晝,我跟他們不一樣。”
夏野再次重復:
“你必須相信我。”
“我相信你,”池晝聲音溫和,“夏野,你不用這樣證明自己。”
他伸出手,將那些紐扣一顆一顆系上。
溫熱的手指觸碰到夏野的皮膚,帶來一絲異樣的癢,令夏野微微顫了一下。
“夏野,你記住。”
池晝淡淡的說:
“不要懷疑自己,也不要懷疑我。”
“我知道你經歷過什麼,知道你在想什麼,”他指著那些詭異的實驗倉,“這些東西,我很久之前就見過了。”
他的語氣篤定,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聯盟任何人都有可能背棄你,但是我不會。
”
—
夏野來不及問他為什麼,[門]已經開了。
潮濕陰暗的地下解剖室在他們的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廣袤的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