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野,”池晝打斷了他混亂的敘述,“不要再說了。”
“我……”
“冷靜一點, ”池晝說, “你不是怪物。”
夏野得到確切的答案, 急促的呼吸終于平緩了一點。
“我會幫你解決這件事,”池晝的手指按在他的脈搏上,“你的心跳越來越快了,這樣不利于你恢復。”
他顯得像一個親切的、關愛隊員身體健康的隊長,說著一些夏野不會在乎的話。
夏野覺得奇怪。
他對池晝不算了解,大多數時候,他所認識的池晝只不過是聯盟宣傳片中的人類英雄,但這段時間的短暫相處,足以讓他拼湊出池晝真實的樣子。
池晝不是個顧左右而言他的人。
尤其是在他說起這麼重要的事情時,首領的蝕骨丟失,幾乎可以算得上重大任務過失。
—
“池晝,你們是不是調查過了?”
片刻沉默過后,夏野突兀的開口:
“污染監察所什麼時候來帶走我?”
他說得很平靜,仿佛聯盟最為神秘可怖的機關在他看來只是平平無奇的事物。
池晝嘆了一口氣,掌心落在他的背上,溫柔的拍了拍,像是在給小貓順毛。
“我攔住他們了,”池晝無奈的笑笑,“都說了你要相信我。”
他有一搭沒一搭的拍著夏野的背,說起他昏睡的這段時間里發生的事。
“首領的領地崩潰后,我們沒有找到蝕骨。”
“蝕骨作為外星生物的心臟,與它的領地相輔相成,不可能單獨失蹤。這個瞞不住聯盟,我讓簡飛仰作為新型異變上報,總署沒有追究。”
夏野:“你不用為了我說謊。”
這種溫柔讓他覺得窩心。
“這怎麼能算說謊呢?”池晝不贊同的說,“事情沒有調查清楚之前,我不會讓別人插手特別行動部的事。
”
夏野輕輕應了一聲,相信了這個說法。
池晝確實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簡飛仰就是他從外星基地里拉回來的。
夏野問:“那實驗體容器的事情?”
“除了你和我,沒有人知道,”池晝說,“容器的事非同小可,如果上報聯盟,污染監察所不可能坐視不理。”
夏野輕聲說:“謝謝你。”
“說了多少次不用謝我,”池晝漫不經心的抱怨,“顯得多不熟啊。”
夏野:“……我會改。”
“也用不著這樣,”池晝無奈道,“怎麼總顯得這麼緊張?”
他問:“你很怕我?”
夏野搖頭。他很難說清楚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他設想著有關于池晝的一切,對于這個人的向往幾乎刻進了骨髓之中。
大部分時候,他沒辦法輕松自如的對待池晝。
他看不見池晝的表情,但也知道池晝現在一定在看著他。
“別動,再給我看看。”
溫暖干燥的手落在他的臉上,輕輕撥開他的眼瞼。
池晝觀察著他的眼睛,一束強光照在他的眼球上,令他不由自主的眨眼。
“你睡著的時候,聯盟派人來檢查過你的眼睛,當時判斷是由于精神力過度使用而造成的器官性失衡。”
池晝啪嗒一聲關掉手電筒,不動聲色的收回手。
夏野纖長的睫毛劃過他的手心,帶著點異樣的觸感。
“你很幸運,”池晝說,“現在眼球功能已經完全恢復了,但還是看不見?”
夏野點頭,從池晝的語氣中,他隱隱察覺到自己的猜想或許是對的。
“走吧,”池晝起身,體貼的給他拿來了大衣,“我們去找你妹妹。”
——
“我的失明跟夏芷有關,對嗎?”
飛馳的越野車中,夏野輕聲問。
他被裹在寬大的毛呢大衣中,細軟的黑色碎發落在額角,擋住了淺棕色的眼眸。
池晝點頭:“我懷疑這事兒跟你妹妹有關。”
夏野輕輕嘆了一口氣:“真不希望是這樣。”
首領倒下前的那一陣大叫,令他心有余悸。
“你不是對的人!我找到了對的人!”
起初,他并不理解這句話的含義,如果只是一種預告,為什麼一定要對他說?
直至他在首領的核心中看見了夏芷。
荒唐的想法在他的腦海中誕生,自此揮之不去。
他的妹妹,可能就是那個“對的人”。
潮濕冗長的夢境,更令他的猜想變得真實。真實得讓人害怕。
他寧愿是自己,也不愿意是夏芷。
被高級種外星生物寄生的后果,遠遠不是他柔弱的妹妹所能夠承受的,或許在還沒有發生異變之前,夏芷就會被首領奪去生命。
夏野嘴唇緊抿,凝視著外面的風景。
再普通不過的一條高速公路。兩邊是農田和樹木,中間的綠化帶上種著花,湛藍的天空之下,一切顯得平靜祥和。
不會再有人面樹從暗處包圍他們,夏野卻覺得自己被另一層陰影包圍了。
“你和妹妹感情很好?”池晝問。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
提到妹妹,夏野的臉上多了幾分笑意,聲音跟著溫和起來:
“她很乖,從來不會惹是生非,說話細聲細氣,我總擔心她被別人欺負。”
池晝問:“我聽說你在孤兒院,經常為了她打架?”
“嗯……我妹妹長得很可愛,總有人想占她的便宜,我忍不了,”夏野說,“每個哥哥都會這樣吧。
”
池晝沉默半餉,終于問道:“如果你妹妹跟你想的不一樣,你會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