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野遠遠的望向記憶中教堂的位置,那里空空蕩蕩,只有一片灰暗的迷霧。
更離奇的是,隨著他的精神領域擴散到更廣闊的方向,他發現這里像是一片迷宮。
一片由十二區街道所構成的,錯綜復雜的迷宮。
重復的街道,消失不見的街道,蜿蜒盤旋的街道,他所熟悉的一切完全被打亂了,構成了新的世界。
夏野的視線從遠處收回來,看向了眼前的劉姨。
很顯然,她是外星生物安排給他的線索。
將他拖入時間循環后,那不知躲在何處的“神”便一直遙遙看著他,像是在玩一場游戲。
夏野低下頭,掩藏住眼底的一點冷笑。
想把他當成玩物……
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
—
沉郁的風從四面八方吹過來,空氣里似乎飄起了悠揚的音樂。樂曲旋律低沉,渲染出某種哀傷的氛圍,若有似無的飄蕩在他的耳邊。
精神污染。
幾乎不需要思考,夏野已經做出判斷。
那藏在暗處的“神”,對他發起了第一次攻擊。
……低劣的手段,跟對付十二區的居民一樣,它想以沉重低落的氛圍影響他。
夏野神色冷淡,他與沒有覺醒的普通人不同,精神屏障環繞著他的四周,豎起了堅固的壁壘,那陣風完全沒有機會貼近他。
只是,他明顯的看著劉姨的臉色一黯,反而想起了什麼煩心事一般,發出了一聲幽幽的嘆息。
她的手腕似乎更僵硬了。
咔噠咔噠的響聲從她的手腕處發出來,關節像是錯位了似的,怎麼都不受她的控制。
劉姨用另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滿臉抱歉的說:“小夏,不好意思啊,我風濕病犯了,這幾天關節有點痛。
”
她顯然不只是關節有點痛。
劉姨的手腕神經質的痙攣著,夏野能夠看見她皮膚下的血管正在微微跳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她的身體里蔓延,沿著血管流向她的四肢百骸。
或許是夏野的視線太明顯,劉姨明顯不自在了起來,她一把捂住自己的手背,說:“沒事,你別擔心。”
“真的嗎?”
夏野靜靜的問,他抬起手指,指向劉姨的手腕處,黯淡的皮膚之下,已經鼓起了一個大包,隱隱泛著血色。
“劉姨,你手上剛剛還沒有這個。”
劉姨垂下了頭:“都跟你說了,風濕病犯了就是這個樣子……”
夏野嘆了一口氣:“劉姨,你從小看著我長大的,為什麼還要瞞著我?”
他不再隱藏什麼,從口袋里掏出了折得四四方方的海報,在劉姨面前攤開,認真的說:“劉姨,我是信任你才問你的。”
夏野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劉姨的神色。
“你知道這個地方嗎?”
—
海報是破局的入口。
它飄落在他的腳下時,夏野便隱隱猜中了事情的脈絡。
這場所謂的時間循環,對于外星生物而言只是一場游戲。
它設計了故事情節,在各處埋下了線索,只等著他去解謎。
這海報就是它給他的第一個線索。
傲慢。徹頭徹尾的傲慢。夏野幾乎要冷笑起來了,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外星生物,明明是連語言都沒有的生物,卻不知為何認定自己是世界的神,要做人類的主宰。
這個游戲顯然是對他的一種輕視,它不將他視為對手,只是通過這樣的方式,給他一個爭取成為它的對手的機會。
夏野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棄的人,在某種意義上,他是越挫越勇的類型。
越是被這樣輕視,他越是想從暗處把那東西揪出來,讓它付出應有的代價。
夏野撫平海報上的折痕,將它慢慢推至劉姨面前,一字一頓的說:“劉姨,我知道你去過這里。”
劉姨臉色一變。
海報上是她無比熟悉的圖案,兩周之前,她曾經去這個教堂參加過一次禮拜。
從那之后,她總是覺得疲憊,好像做什麼都提不起勁兒一樣。
她狠下心去看過一次醫生,地下診所高昂的診金花費了她小半個月的收入,卻什麼都沒有看出來。
不過幾天而已,劉姨已經覺得癥狀越來越嚴重,不知道怎麼回事,她的手指開始不聽自己使喚,總是忽然抽筋,亦或是沒辦法自如的活動。
她是做小生意的人,每天要包上千個餛飩,手指不靈活非常影響她的生活,最近這幾天,她感覺自己的餛飩攤生意明顯變差了。
好幾個顧客來了之后,都說沒什麼胃口吃東西。
她覺得著急,每天每天的思考著到底該怎麼辦,辦法想了不少,卻沒有一個有效果的。
昨天下午,攤位上來了一名顧客。
那是個非常神秘的人,穿著一身黑色,筆挺的燕尾服,襯衫的口袋里別著一支玫瑰。
玫瑰是正紅色的,嬌艷欲滴,襯托得他的白襯衫像是會發光。
那個顧客神采奕奕,跟平時的熟客完全不一樣,臉上沒有一點十二區居民會有的困窘。
他極有風度,說話時非常禮貌,問她:“您最近是不是遇見了什麼麻煩?”
劉姨是不愿意對別人提起自己的煩惱的,但不知道怎麼回事,當這個男人問她的時候,她所有的戒心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