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他真的沒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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蛛網的內部像是一條隧道,即使是曾經無數次從這里經過的夏野,也無法說清楚它的構造。
昏暗幽深的隧道中,蛛絲如同一根根生了銹的血管,發出沙沙的聲響,空氣里彌漫著怪異的味道,像是腐臭的下水道,又像是過度濃郁以至于令人頭暈的花香。
池晝環視四周:“我沒見過這樣的[門],即使是外星生物的領地,進入[門]也只是短暫的過程。”
但他們進入蛛網已經五分鐘了。
池晝大概算過他們走過的距離,這絕不算是短暫的一條路,他們一路走到這里,如血管一般的蛛絲仍舊沒有減少的趨勢,反而顯得越來越多。
“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夏野說,“這是一個只有親自來過才會明白的地方,很多時候我覺得,他的實驗室超出了人類的認知范圍。”
周圍響著奇異的聲音,砰砰砰的跳動聲,沉悶而富有節奏。
像是什麼人的心臟。
池晝想起夏野之前跟他說過的話,這棟房子是活著的。
他問:“蛛絲既是道路,也是血管,對嗎?”
夏野點頭:“可以這麼概括。蛛絲會從每一個進入的人身上抽取精神力,用以供給整個房屋的運作。”
“真是瘋狂,”池晝的聲音很冷,“他真的以為自己是神。”
這樣的一棟房子,抽取每一個住客的精神力用以維持運作的房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與一只外星生物沒有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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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分鐘后,池晝看見了出口。
通常意義上,出口是明亮的、充滿希望的,但在蛛網中穿行過后,他們看見的出口卻是昏暗的。
比蛛網的內部更為黑暗,甚至泛著隱隱的血色。
四周的聲音更大了,沙沙的聲響,砰砰砰跳動的聲響,沉悶而富有節奏,像是一陣鼓點,在他們的耳邊響起,以一種永不停歇的架勢奏響。
夏野遠遠的看著出口,眼中流露出明顯的厭惡:“到了。”
池晝敏銳的察覺到他的情緒,問:“那里有什麼?”
他不需要問,已經知道夏野情緒不佳,說這樣的話不過是為了緩和氣氛。
“那里是……”夏野的聲音變得很輕,“心臟。”
說話之間,他們徹底穿過了蛛網,糾纏于他們身上的半透明蛛絲在瞬間消散,籠罩在身上的壓迫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異樣感。
這種異樣感并非來自什麼攻擊,而是來自于這棟房子本身。
他們所處的地方十分特別,墻壁是深紅色的,遍布著藍色和紅色的紋理,在墻紙上構成說不出名字的壁畫,不需要仔細觀賞,便能察覺到畫面中流露出的詭異。
池晝瞟了那些壁畫一眼,感嘆道:“他的審美還真是離奇。”
他低下頭,看著腳下的地板。
地板是透明的,底下流動著紅色的液體,池晝不知道液體的成分,但他直覺那不是什麼好東西。
整個房間在微微的顫動著,經久不息的砰砰砰的聲音更加強烈了,像是就在他們的耳畔,又像是從什麼渺遠的地方傳過來的一般,讓人聽不真切。
正如夏野說的一樣,這棟房子是活著的。
而他們所處的位置,正是它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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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一般的房子不同,經過蛛網進來之后,他們所處的地方不是客廳,而是實驗室。
詭異的墻紙在這里根本算不上什麼,真正令人感到觸目驚心的,是一根又一根透明的管道。
半透明的管道,不知是什麼由什麼材質制成,經過了這麼多年的荒蕪,它仍舊保持著光潔如新,上面沒有一點灰塵。
池晝可以清晰的看見,管道之中流淌著紅色的液體,它們像是血液一般,流經實驗室的每一個角落,從裝滿了不同顏色溶液的瓶瓶罐罐中流淌而過。
那些瓶瓶罐罐放在精鐵制成的置物架上,底部被死死的焊在了架子上,哪怕是地動山搖,它們都不會掉下來。
“這些管道應該是給房子供能的另一種方式,”池晝沉吟道,“跟古地球時代的供暖管道類似,但這里面流的是什麼東西就不知道了。”
夏野說:“沒人知道這里面是什麼東西,我以前問過他,他沒有說。”
那本是他已經遺忘了的記憶。那時的他不過七歲,第一次被帶進了這個房間,與整個別墅完全不同的風格深深震撼了年幼的夏野,他拉著夏博士的衣角,仰著頭問他,這些管子是什麼?夏博士告訴他,是這座房子的血管。
年幼的夏野尚且無法理解這句話,他已經上學了,有一些基本的常識,學校的老師說過,人是活的,物是死的,而這房子明明是死物,為什麼會擁有血管?
他睜大眼睛,認真的問夏博士,那血管里流的是什麼?
夏博士嘿嘿的笑了,眼神中的瘋狂令他覺得既恐懼又惡心。
他說,當然是血。
這段記憶被阻隔劑首先抹去了。
夏野回憶起來之后,推論它是一段重要的記憶,否則,夏博士不會那麼堅決的要抹去它。
“我翻過他的手札,里面沒有留下關于這個實驗室的記錄,”夏野說,“他很謹慎,我不知道這個地方到底有什麼,但在他的心中,它的保密程度可能要高于共感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