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墜。不停的下墜。
夏野不知道自己往下墜.落了多少米,只覺得時間分外漫長。
終于,他落入了一片溫柔的湖水。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通道里太冷了,湖水反倒讓他覺得帶著絲暖意。
夏野屏住呼吸,拼命向上游動,水從四面八方圍上來,灌入他的耳朵。
湖水很深,是難得一見的地下湖泊,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夏博士也不會選擇把房子建在這里。
他不擅長游泳,這種要消耗大量體力的活動,一向是他的死穴。
這片湖到底有多深?夏野的意識模糊了一瞬,更多的水灌進了他的耳朵,連鼻子都微微發癢,他想睜開眼睛,看一眼還有多長的距離,但水壓阻止了他,精神領域中,這地方呈現出模糊的透明,探查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沒死在房子里,結果因為體力不支被淹死,這就有點好笑了。
夏野抿著唇,繼續向上游去,半途之中,一雙有力的手臂攬住了他,帶著他一路向上,很快浮出水面。
他們落下的位置離岸邊不遠,池晝游泳技術頗佳,即使帶著一個人,速度依舊很快,沒幾分鐘就上了岸。
“你不會游泳?”池晝的聲音帶著幾分詫異。
他的頭發被打濕了,濕漉漉的落在臉旁,襯得五官柔和了幾分。
夏野咳了兩聲,嗆出幾口水,嗓音喑啞:“誰說我不會?”
“會嗎?”池晝上下打量他一番,聲音里帶上笑意,“那我剛剛撈你的時候,你連劃水都不會。”
這倒不是他在胡說,剛剛他落進湖里,便看見夏野像是秤砣一樣往下墜,當然,他是有在游泳的,但是那種游法,在這種深度的湖水中,就像是一葉孤舟那麼無力。
“我要是不會游泳,你還有機會撈我?”夏野瞥了他一眼,“光頭呢?”
他往下跳的時候,光頭扒著通道哭天搶地的,現在他們都在岸上坐了這麼久了,那家伙愣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不知道,”池晝聳聳肩膀,“他剛剛死活不肯跳,我讓他多想想老婆孩子,不知道他想通沒。”
“想想老婆孩子?”夏野嗤笑一聲,“他那個膽子,想著這個就有勇氣了麼?”
池晝:“說不定呢?人總得有點信念。”
“哦,那你跳下來的時候在想什麼?”夏野問。
“想你啊,”池晝滿不在乎的笑笑,“你都跳下去了,我怎麼能不跳呢?”
他話音剛落,不遠處的逃生通道里就響起了一陣尖叫。
“你看,這不就來了?”池晝一抬下巴,指著撲通一聲落入水里的人,“我說的沒錯吧,人總得有點信念。”
—
片刻后,光頭連滾帶爬的游上了岸。
“我說,你們怎麼就跳那麼干脆呢?”光頭抹了把他的光頭,心有戚戚然,“我要不是想著老婆沒了我不能活,我真沒勇氣往下跳,那個黑梭梭的,誰知道里面是什麼啊,說不定我一下來就被吃了……”
經歷過一番生死后,光頭的話變得格外多,絮絮叨叨的問:
“你們怎麼跳下來都沒點動靜?剛剛在想什麼呢,一點都不怕麼?”
“有什麼好怕的?”池晝意有所指,看了一眼夏野。
夏野的心跳快了一瞬,答非所問:“我們都習慣了。”
“這都能習慣啊?”光頭拍著胸口,“這種事我可習慣不了,你們平時干什麼的,膽量也太大了。”
池晝抬起頭,無奈的問:“光頭,你平時都不看新聞的麼?”
“新聞有什麼好看的?我一年也就看兩回,這次戒嚴后,電視上成天放安全教育宣傳片,我都看膩……等等?!”
他像是忽然發現了新大陸一般,指著池晝的臉,滿眼的不可置信:
“你你你跟那個特別行動部的池長官,長得好像啊!”
池晝攤開手,顯得更無奈了:“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就是池晝?”
光頭徹底呆了,湖水沖掉他們身上的血色后,眼前人的這張臉,確實分外熟悉,是他每年都要在聯盟宣傳片上看幾次的人。
池晝視線向下,落在他腳邊的袋子上,詫異的問:“都這樣了,你還把這堆東西帶出來了?”
“那當然,這可是我和兄弟們拿命換來的寶貝,得拿回去分給他們老婆孩子,不然他們可怎麼過啊?”光頭翻看著他的袋子,惆悵的說,“有了這些東西,就能把他們的孩子養大了,總得給留點念想。”
說著說著,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忽然抬起了頭,警覺的問:“你們該不會要沒收吧?”
池晝哭笑不得:“不會,我們沒收這個干什麼?”
光頭一把捂緊了口袋:“這可是我們拿命換來的,不能給你們。”
“我們跟社會管理局不是一個系統的。”
作為在十二區長大的人,夏野非常清楚他的顧慮,出言寬慰道:
“你放心。”
光頭“嗯”了一聲,小心翼翼的打量他倆幾眼,像是生怕他們改變主意一般,試探道:“那我走了?”
“嗯,”夏野點頭,“東西不要一次性全部出手,目標太大,去橋洞底下找老張,他有辦法。”
光頭眼前一亮:“這位小兄弟很懂行嘛,敢問在哪里高就,不如我們下次……”
“我是他同事。”夏野指指池晝,明擺著就是在拒絕光頭。
光頭“啊”了一聲,顯然還有點賊心不死,非常想拉夏野入伙:“你看,你這麼懂行,我那還有幾個兄弟,都是出力氣的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