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野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街道上的店鋪裝著透明的玻璃幕墻,上面畫著風格浮夸的字母,從巨型廣告招貼畫之間,夏野看見里面的人,臉上全都洋溢著歡快的笑容。
是他不曾接觸過的世界。
“別這種表情啊,”林恪知小聲說,“我會覺得我有罪。”
夏野微愣:“我什麼表情?”
“不知道怎麼形容,”林恪知斟酌著言詞,“感覺……你好像很落寞。”
他看著夏野,他的朋友很年輕,不論誰看見了,都會說這只是個十九歲的少年。
肩膀單薄,皮膚白皙,抿著唇站在風里,眼神里卻藏著疏離,像是不屬于這個世界。
“你想多了。”
夏野勾起唇角,淺淡的笑意從他的眼中溢出來,如同春風化雪。
“我只是沒來過這種地方,覺得新奇。”
林恪知很好騙,夏野說什麼,他就信什麼,聞言長舒一口氣:“那就好。”
“這條街上餐廳很多,味道都不錯,他們還是挺會選地方的,”林恪知左右張望一番,終于找到了目的地的入口,“我們快到了。”
繞過兩條小巷子,夏野的眼前豁然開朗。
這種暗巷中,竟然藏著一棟廊檐朱漆的中式建筑。
“這是小酒館?”夏野疑惑的問。
“名字叫小酒館,不能說明它就真的小了,”林恪知說,“能在這片地方開店的都不是一般人,怎麼可能真的是小酒館。”
夏野打量著眼前的建筑,它顯然超出了一般小酒館該有的面積,數根朱漆長柱支撐起了廊檐,屋頂四角高高飛起,上面坐落著貔貅雕塑,白玉質地,一看就價值不菲。
“看起來像是動畫片里的建筑。”夏野點評道。
“你還看動畫片?”一道聲音在他身后響起,帶著絲玩味,“我以為你只看報告。”
夏野回過頭,是池晝。
他穿著黑色的風衣,獨自一人站在樹下,仰頭看著廊檐上的雕花,身上散發出好聞的雪松氣息。
—
林恪知頓時縮了下脖子,雙腳立正站好,像只乖巧的鵪鶉:“池老師。”
池晝隨意點點頭,從廊檐上收回視線,不露痕跡的落在夏野身上:“來了?一起進去吧,他們到了。”
夏野剛從學校里出來,穿著一件制式襯衫,挺括的剪裁勾勒出勁瘦的腰,下擺收進西裝褲,最為普通的軍校生制服,穿在他的身上,平白無故多了幾分冷淡感。
“怎麼沒戴袖扣?”
池晝握住他的手腕,掀起襯衫的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
“我說過的吧,如果沒有意外,都需要佩戴特別行動部的袖扣。”
他的聲音里,少了些許玩世不恭,多了點難以言喻的低沉。
“忘了,”夏野說,“你也說了,在學校例外。”
池晝手指一動,從袖口取下金色的羽翼:“我的給你。”
袖扣無聲無息的落在夏野的手腕上,給白皙的皮膚染上一點金色,那種令人心癢的冷淡微微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點雪松的氣息。
夏野“嗯”了一聲,問他:“你們來這麼早?”
“不算很早吧,就提前了一點兒。”
池晝抬起手臂,看了眼腕表。他換了一塊表,淺金色的質地,指針咔噠咔噠的轉動,發出輕微的聲響,仍舊是一塊石英機械表。
有些時候,他念舊得令夏野感到詫異。
—
“簡飛仰他們聽說你們要來吃飯,挺激動的,”池晝說,“在辦公室里轉了一下午,沒下班就想往外面沖了,理解一下,久別重逢,興奮點是應該的。
”
他聲音輕松,聽起來有點無奈,像是個拿下屬沒辦法的好脾氣上司。
夏野抬頭,看了一眼林恪知:“我們這也有人挺興奮的。”
“哦?”池晝明知故問,“是你還是小林?”
林恪知下午在宿舍挑挑揀揀,光是衣服就換了三套,現在倒是脖子一梗,理直氣壯的回答:“當然是夏野。”
“這麼想我啊,”池晝笑瞇瞇的說,“我還以為你們不愿意來。”
“怎麼會呢?特別行動部是大家心里的英雄,哪個軍校學生不想來看看,”林恪知一秒開啟了社交模式,游刃有余的說,“既然池老師邀請我們,我們當然會來了。”
“有道理,”池晝點頭,轉頭看向夏野,“你說是吧?”
夏野面無表情的回答:“當然,我們都很喜歡特別行動部,尤其是池老師,是我們所有人的榜樣。”
他的話音剛落,池晝頓時抬起眼,玩味的看著他。
片刻后,池晝走到他身邊,一把攬過他的肩膀,低聲問:“誰教你的?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
夏野眼神一瞥,落在后面裝鵪鶉的林恪知身上,回答:“沒人逼我,我自己想說的。”
他的指尖落在手腕上,無意識的捻過那枚袖扣,金色的羽翼上,似乎還留著池晝的體溫。
—
“別鬧,你什麼時候這樣說話了?”池晝似笑非笑的問,“池老師?聽見你這麼叫我,我還真不適應。”
軍校里的學生大多會這樣叫他,池老師,或者池教授,只有很少一部分學生,會按照他的職級,叫他池隊,但叫他池晝的,只有夏野一個人。
夏野一直這樣叫他,他第一次見到夏野的時候,還跟他開過玩笑,說:“你這年紀,怎麼能直接叫我名字?沒有禮貌。
”
少年只是倔強的看著他,回答:“是我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