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了, 這兒沒有鏡子,”池晝顯然是洞悉了他的想法, 唇角掛著絲若有似無的笑,“就這麼想知道我給你挑了什麼?”
夏野說:“嗯,她們都在笑。”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摸頭上的耳朵, 毛絨絨的, 手感很好,是細膩柔軟的小羊羔毛,摸過耳朵之后, 指尖撫過臉上的面具。
光是從面具的形態上,他判斷不出什麼。
面具上有羽毛,也有碎鉆, 還有一些顏料留下的痕跡, 跟置物架上其他的假面手感差不多。
“她們笑了?那就是她們不專業了, ”池晝一本正經的說,“格斗場的兔女郎怎麼能笑呢?應該看見客人做什麼都面不改色。”
“看來你很了解了?”夏野的聲音涼涼的,“不愧是在格斗場有專屬包間的人。”
“等等等等,這就是你冤枉我了,”池晝兩手一攤,“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
“在格斗場有專屬包間的人,”夏野不咸不淡的說,“我有說錯嗎?”
他想起第一次在格斗場見到池晝的情形。一片質地精良的衣角,純黑色,藏著金色暗紋,被一群人簇擁著走入VIP觀賞席,格斗場上的觀眾,亦或是等待著玩命的選手,都只能仰起頭,看著這一片衣角,猜測著他究竟是什麼人。
高高在上,宛若神邸。
這種人他見過很多。十二區的地下格斗場里,從來不乏各種遠道而來的貴客,那些人穿著華麗的衣裙,躲在最上方的包間里看著底下的格斗場,以金錢操縱著一切,他們總有一萬種方法讓自己支持的選手獲勝。
傲慢無禮,連別人的性命都是玩具。
昏暗的走廊里,煤油燈閃爍著幽深的光,夏野說完之后,便繼續向前走去,視線落在厚重的地毯上。
“錯了。”
池晝的聲音忽然在他身后響起,夏野的腳步一頓,手臂便被他拉住了。
下一秒,他被池晝逼入角落,后背抵著冰冷的墻。
“你明明知道我跟他們不同。”
池晝微微低下頭,額頭碰著他的額頭。
“為什麼要這樣說?”
觸感很奇怪,夏野感受不到他皮膚的溫度,只能感受到冰冷的面具,池晝的面具跟他的面具撞在一起,透過一層不知道是什麼的材料,壓在他的額頭上。
壓迫感強烈,夏野抬起眼,看著池晝的眼睛。
那雙眼睛里流轉著隱約的金色,淺淡的顏色,其中的意味卻不言而喻。
夏野忽然笑了,他問:“池晝,你就這麼生氣嗎?”
“嗯,”池晝坦然點頭,“不行嗎?”
“有必要嗎?”夏野伸出手,指尖落在池晝的脖頸上,精準的從喉嚨上劃過,明顯感覺到手指下的皮膚顫了一下。
他說:“我怎麼想有那麼重要麼?”
他戴著面具,池晝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親手挑選的小貓咪面具下,他的小貓咪對他伸出了利爪,讓他清晰的意識到這根本就不是一只小貓。
毛絨絨的耳朵低了下來,若有似無的在他的下巴上劃過,很軟,軟得讓人心癢。
“有,”池晝低聲說,“夏野,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夏野沒有說話,毛絨絨的耳朵意味不明的蹭過池晝的下巴,惹得他連呼吸都變得有點重。
“重要嗎?”夏野忽然伸手,指著自己的耳朵,“選這種東西前,建議你多想一想。”
“真是……”
池晝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幽深的走廊里,夏野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見那雙流轉著金色的瞳孔中有一閃而過的笑意。
然后,他聽見池晝說:“怎麼這麼兇呢?”
—
走廊的盡頭,夏野停下腳步。
“現在還生氣嗎?”他問。
“怎麼了?”池晝說話的時候帶點笑,好像很得意似的,“這麼在意我生不生氣?”
夏野的視線在他臉上一掃,說:“眼睛。”
池晝一愣,手無意識的在自己臉上摸了一把,卻只摸到了一排碎鉆和羽毛,只好無奈的問夏野:“金色的?”
“嗯,”夏野說,“黃金瞳,誰看了不會嚇一跳。”
他說得輕描淡寫,像是一點都不在意似的,腳步卻沒在往前走了,而是站在了原地,等著池晝眼中的金色慢慢消散。
“除了我,聯盟里還沒誰有這樣的眼睛,”池晝倒是一點都不慌張,還有心情跟他開玩笑,“是不是很酷?”
夏野斜了他一眼:“你信不信你從這里出去,就會有人給污染監察所打電話?”
“信啊,我這不是沒出去麼?”池晝斜倚在墻上,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你再多說兩句,我們就一場都看不上了。”
“又威脅我。”
夏野輕聲說了一句,似乎是在抱怨,又像是有點別的什麼意思。
他伸出手,抓住了池晝的手腕,輕輕晃了晃,說:
“好了,別生氣了,我不說就是了。”
他的尾音微微上翹,莫名帶出幾分誘哄的味道。
池晝定定的看了他幾秒,金色彌漫在他的瞳孔之中,顯出一些晦暗不明的神色。
夏野有點詫異,嘟囔了一句:“都說了不要生氣了……”
下一秒,流轉的金色漸漸消失在池晝的眼中,他手腕一翻,扣住夏野的手指,將他的手牢牢握住。
“我有說我在生氣麼?”他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抬腳走出了走廊。
格斗場內,氣氛正是熱烈的時候。
新一場的熱身賽進行到一半,這一場是兩個來自八區的選手,正在場內打得不可開交,紅方駕駛一架高至3米的改造機,將對手壓制得死死的,藍方處于絕對的下風,被紅方一腳踩在地上,不知是否還有翻盤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