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個鏡頭,觀眾席上就響起一陣尖叫。
繼而是抿成一條直線的唇,以及小巧白皙的下巴。
單薄的肩靠在高大的駕駛座里,更顯得身形纖細,不像是來地下格斗場搏命的哨兵,倒像是不諳世事的小少爺。
觀眾席上的呼聲愈發狂熱,沒人關心對面的那臺機甲,張漾縮在駕駛艙里,暗暗的捏緊了拳頭,這群人就喊吧,等會勝負一分,就知道誰是真正的天才。
“對面那個人,看起來好怪。”林恪知站在選手休息室里,將窗簾全數拉開,盯著綠茵場上的戰局。
他覺得不對勁,卻又不知道哪里不對勁。只是一種直覺。
觀眾席上,池晝仰起頭,看著懸掛在格斗場上方的大屏幕。
“我不是說過了麼?不要給他搞這種東西,”他壓低了聲音,詰問站在旁邊的上校,“這樣不安全。”
上校手里拿著酒瓶,他已經喝了一上午,現在聲音里都帶著醉意:“這事兒,我管不了,昨天下午,總署忽然給我發了個文件,要求我們格斗場規范管理……哈,好不好笑,要求我們□□賽的規范管理。”
池晝沒仔細聽他后面的話,大意是什麼總署要求他實況轉播所有駕駛艙內的情形,手伸得太長,管得太寬之類的云云。
大屏幕上,夏野微微抬起了頭,似是有什麼感應一般,朝著鏡頭望了一眼。
清澈的眼神,淡得不帶任何情緒。
池晝心有所感,朝他點了點頭,也不管他是否能看見。
比賽開始前一秒,池晝離開了觀眾席。
不知道是什麼驅使著他,一路走到選手通道,黑胡子不敢攔他,只好遠遠墜在他后面,看他在鐵門前站定,皺著眉頭,點燃一支煙。
好像只是想換個地方看比賽,黑胡子微微松了口氣,沒再去管他。
綠茵場中央,新一場的鐘聲已經敲響。
這一次,是鐵騎先邁出了步子。
他似乎完全放棄了上一場的作戰方式,大搖大擺的走到了格斗場的中央,定定的看著縮在角落里的綠甲蟲。
觀眾們不明就里,一疊聲的發問:“什麼情況?又要對峙了嗎?”
主持人還沒來得及解說,鐵騎已經沖了出去,招式相當花哨,長刃握在巨大的掌中,舞出一連串槍花,莽撞得像是個從沒打過比賽的新人。
“你家小朋友這路數,我現在是看不懂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上校提著酒瓶溜達了過來,在池晝身邊站定,問:
“好久沒看你抽煙。”
“不在他面前抽,”池晝說,“別的時候無所謂。”
灰色的煙霧從他的指間升騰而起,遮住猶如刀削斧刻般鋒利的下頜線,也遮住池晝眼里一閃而過的寒光。
“不讓你抽啊?”上校露出個曖.昧的笑容,“管得挺嚴的。”
“十二區污染事件的后遺癥,聞不了煙味,”池晝斜了他一眼,“你這個場子,今天味道有點重啊。”
上校搖頭:“天上裂了個洞,這怎麼能怪我呢?我又管不了天幕系統的事,就算[門]在我面前開了,我也沒辦法,我這把老骨頭了,你還指望我開機甲?”
池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說:“我只是希望,要是[門]在你面前開了,你能第一個告訴我。”
上校的酒意醒了一半:“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池晝說,“聯盟總署,污染監察所,軍部,全都不是你能依仗的對象,你自己心里很清楚。
”
他往前走了一步,以便能看清場內的狀況。
夏野駕駛著鐵騎,已經將綠甲蟲逼到了角落,在他的面前,張漾完全沒有還手之力,即使他的招式漂亮得如同在表演,仍舊給張漾造成了極大的壓迫。
他菜得簡直讓人想問,這是怎麼打進半決賽的?
上校跟池晝站在一處,狐疑的問:“你是不是聽見了什麼風聲?該不是有什麼人要害我吧,池晝,咱們倆這麼多年老朋友了,不興互相懷疑的啊,你要是有話就直說。”
池晝審視了他一番,上校一臉無辜的看著他,雙手攤開,示意自己真的心里沒鬼。
“沒人懷疑你。”
池晝壓低了聲音,似是在警告:
“如果你跟這潭渾水沒關系,就不要給他們提供方便。”
上校臉色一白,他的眼神瞟向VIP觀賞席,那里坐著一些從總署里來的人,正捧著文件夾記錄著比賽的所有細節,看起來跟往年一樣,但仔細看下來,卻又跟往年不同。
那幫人的眼神銳利如鷹隼,是污染監察所特有的標志。
“你也知道,我在聯盟里最恨什麼人,”池晝難得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露出一點銳利的鋒芒,“這場比賽打完,把鐵騎的實況轉播撤了。”
上校點了下頭,語氣沉悶:“行。”
池晝背對著他,站在原地,繼續看著綠茵場里的比賽。
綠甲蟲被逼到角落,張漾卻一點都沒慌,他沖著鏡頭發笑,還有時間跟觀眾打招呼:“你們知道的,我運氣一向都很好,這次也不會例外。”
觀眾席上響起一陣噓聲,他靠運氣贏到現在,本來就不受人喜歡,在許多人看來,這只是個跳梁小丑。
小丑在駕駛艙里打了個響指,忽然一拉操縱桿,朝著鐵騎飛撲而去,一副極有把握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