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知道。
現在,夏野舊事重提,令幾個人都想起了極力防守之外的另一種可能。
進攻。比他們的敵人更為強勢的進攻,直至他們的敵人倒下。
長久的沉默后,簡飛仰問:“聯盟會不會覺得我們太激進?”
他不由自主的壓低了聲音,好像是擔心有人偷聽他們說話,聽出他聲音里的興奮似的。
“怎麼會呢?”池晝淺淺一笑,“都到這種時候了,再不來點激進的,人類就要完蛋了。”
他挑了挑眉,看向夏野:“你說是吧?”
夏野無言的看著他,池晝的長相是偏向鋒利的那一掛,劍眉星目,不刻意收斂的時候,氣質如同出鞘利劍一般銳不可擋,現在,正是那種時刻,男人雖然在笑著,但沒了平時漫不經心的懶散態度遮掩,他光是坐在那里,已經讓人感受到難以忽略的威壓。
奇怪的是,在這樣的威壓下,他不覺得難受,反而心動了一瞬。
“嗯,聯盟現在需要的正是不顧一切的人,”夏野收斂了心神,將思緒重新投入進會議中,“特別行動部正好可以成為這把刀。”
游離于各部門之外,獨立存在于聯盟總署的特別行動部,本身就是最鋒利的刀。
唯一的變數,只是他們愿不愿意成為這把刀。
池晝掌心壓在桌面上,緩緩從座椅上站起來,深沉的眼掃過每一個下屬。
特別行動部人不多,六組在外勘探,五組負責研發,二三四組留在聯盟,深入聯盟各區控制局勢,現在坐在會議桌上的,只有一組的精銳。
簡飛仰,莊佳薇,方世科,于宇成,祝藝舒,花末,每一個都是池晝從外星生物的領地里撈出來的,在污染監察所三進三出,精神污染閾值一直居高不下。
對于這樣一群人而言,只有將外星生物一網打盡,才能獲得真正的解脫。
“我想,你們從加入特別行動部的時候,就想過會有這一天了。”
池晝咬字清晰,聲音不輕不重,卻帶著股不容置喙的意味。下屬們都抬頭看著他,不由自主的放慢了呼吸,他們很清楚,池晝做的決定,一向都是正確的。
“這是我們最好的機會,也是人類最好的機會。”
“事實上,對于攻打外星生物的巢穴,聯盟早有計劃,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所以按下不表。南線接駁站的位置,就是根據科研所勘定的巢穴坐標選定的,南線接駁站本身就位于躍遷點上,從這里出發,只需要進行單次躍遷,就可以到達它們的巢穴,準確率會大大增加。”
“進攻是最好的防守。”
夏野凝神看著他,男人漆黑的眼眸中閃著某種光芒,熾熱而鋒利,蘊含著一往無前的勇氣。
他忽然覺得心跳加速。
很久以前,他在聯盟宣傳片中見過這個眼神,那支紀錄片拍攝于圣湖污染事件之后,當時的池晝正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是熊熊燃燒的太陽。
“是時候了,”夏野抿著唇,“軍部和污染監察所守住南線接駁站外的小行星帶,正好可以給我們提供機會。”
池晝點頭:“互不沖突,聯盟不會阻止。”
“二三四組留守聯盟,控制了各區的局勢,我們繞過軍部和污染監察所,解決它們的巢穴,這是最優方案,”夏野分析道,“退一步來說……”
他壓低了聲音:“戰局結束后,沒人會來找我們的麻煩。”
簡飛仰他們面面相覷,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夏野究竟是什麼意思。
在聯盟之中,特別行動部是出了名的遲鈍。對于局勢的遲鈍,對于爭權奪利的遲鈍,許多人都說,特別行動部是一柄只向著外星生物的刀,鋒利尖銳,沒有絲毫雜念。說這話時,他們語帶贊賞,像是多麼欣賞他們一樣,但在要利用他們的時候,卻是毫不猶豫,下手狠厲。
這一次,污染監察所敢直接沖到特別行動部辦公室來要人,明擺著就是鉆了所謂“規則”的空子。
那些規則沒有約束該約束的人,反而成了滿足私欲的利刃。
“那種事不會再發生了,”夏野說,“我保證。”
會議室里沉默了一瞬,簡飛仰他們愣愣的看著夏野。其實,他們并非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覬覦特別行動部的特殊地位,那些人就像是煩人的蒼蠅,總是繞著他們飛個不停,只是,打蒼蠅需要花費時間心力,但他們總是有更多需要做的事。久而久之,他們忘記了保護自己。
夏野在說,他會保護他們。
就像當年池晝將他們從外星生物的領地中撈出來一樣。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兩個人這麼相像,連關心人的方式都一樣。
“靠。”
半分鐘后,簡飛仰終于開口,說了個單字,語氣是壓抑的激動:
“小隊長,你再這樣,我們就要感動哭了啊。”
莊佳薇偏過了頭,很久沒說話。
簡飛仰抓了抓腦袋,嘟囔道:“有人已經哭了。”
莊佳薇說:“我沒哭。”一向颯爽的聲線里帶著濃濃的鼻音。
夏野轉頭看向池晝,有點不知所措。池晝默不作聲的拿起桌上的遙控器,隨意按了幾下,會議桌中央的3D投影地圖放大又縮小,變了一番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