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野靠在沙發上,或者說躺在池晝的懷里,清亮的眼睛注視著他。
“池晝,你也會生氣啊。”
夏野彎了唇角,看起來心情不錯,連帶著眼底的疲憊都變淡了不少。
“我還以為你永遠那麼溫柔呢。”
池晝愣了一下,空氣中呼嘯的狂風停息了一瞬,逐漸變得和緩了起來,連黑龍都悄悄藏起了尾巴,好像有點心虛的樣子。
“干嘛啊?”夏野覺得有些好笑,“我又沒在怪你。”
細小的風圍繞著夏野,如同一雙雙溫柔的手,像是在安撫他,又像是在求饒。
“我不該對你生氣……”池晝說,“在你不舒服的時候生氣,這是我的錯。”
他的語氣低下去,像是有點不知所措。
池晝很少這樣說話,或者說,他從來沒有這樣說過話。大多數時候,他說話的語氣篤定而沉穩,充滿了上位者的壓迫感,并非是因為權勢不考慮他人的那種壓迫,而是一種滿不在乎的壓迫。
無欲則剛,池晝完美的執行著這項法則,只要不在乎任何人,就沒有什麼事物能傷害他。
更枉論控制。
但是在夏野面前,這種感覺消失的無影無蹤。
夏野只需要一句話,就可以讓他俯首稱臣。
“都說了沒在怪你,”夏野笑意更濃,“我只是有點累,沒有勉強自己,知道了嗎?”
池晝上下打量他一番,少年臉色比平時蒼白幾分,唇上沒有什麼血色,顯露出些許病態,但眼睛卻是亮得不可思議,有幾分神采飛揚的味道。
“真的?”池晝不放心的確認。
“真的,”夏野索性伸出手,攬住了他的脖頸,“我又不是瓷娃娃。”
池晝的身體僵了一下,夏野的皮膚比一般人涼一些,指尖沒有什麼溫度,被他抱住的時候,像是抱住了一塊冰冷的玉石。
但他還是覺得熱。
一種很難形容的熱,不是因為環境的溫度,也不是因為戀人手上的溫度,而是來自于夏野的動作。
夏野正在盯著他,兩個人靠的很近,近到他可以看見夏野的睫毛,淡黑色的睫毛下是棕色的瞳孔。
清澈的、沒有任何雜念的眼神,呼吸卻像是小小的鉤子,勾著他的心。
讓他覺得他有任何想法都是一種犯罪。
……但他偏偏有許多想法。無法抑制的想法。
“你怎麼了?”夏野問。
偏偏他的戀人這麼純情,純情得讓人不忍褻瀆。
“沒什麼,”池晝壓下凌亂的呼吸,“你要睡一會兒嗎?”
“嗯,”夏野點頭,“好像有點困,但應該睡不了多久,我看一看,從我們這兒到第二躍遷點需要多長時間來著?”
他沒有放開池晝,要是離他更近了一點,稍稍舉起了手腕,看著上面的智腦,確認現在的時間。
“大概需要五個小時,”池晝聲音喑啞,“放心吧,我會叫你。”
“你看過了?”夏野問。
少年放下了手腕,重新搭回他的脖頸上,兩個人的距離并沒有變遠,仍舊保持著近到有些曖昧的程度。
懷里的戀人體溫微涼,單薄又纖細,像是一碰就會碎掉,池晝虛虛的摟著他,但夏野卻不太滿意,手上微微用力,摁了摁他的后頸。
“你抱著我睡。”夏野說。
聲音冷淡,帶著點命令的語氣。
他很少這樣跟池晝說話,大多數時候,他們的交流非常平和,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他就是想說這樣的話。
夏野沒有想過這話意味著什麼,只是純粹的作為向導,對自己的哨兵發出指令。
這很合理,沒有任何問題。
他閉上眼睛,整個人窩進池晝懷里,順手抱住他的手臂,像是在抱一個抱枕。
池晝:“……”
看來他的向導,確實不知道自己的動作意味著什麼。
更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惹人遐想。
池晝將他整個人摟進懷中,想抱的緊一點,卻又怕把人吵醒了,只能俯下身,在他的耳朵上輕吻一下。
“真是叫人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池晝幾乎沒有出聲,只是低語一聲,“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
夏野絲毫沒有察覺,耳朵微微動了動,偏過頭去,朝著另一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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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野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醒過來的時候,感覺池晝的肩膀有點僵硬。
這是不太可能出現的情況,作為黑暗哨兵,池晝的身體素質遠超一般人,對于肢體和肌肉的控制更是強大。
短時間的端坐根本不至于造成這樣的情況。
精神力使用過度,雖然經過了一段深度睡眠,但夏野的太陽穴仍舊微微發麻。
“我睡了多久?”夏野問道。
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手還勾著池晝的脖頸,手指下意識的動了動,貼在了池晝的皮膚上。
頸動脈正在他的指尖跳動,帶著蓬勃的生命力,速度略微有點快。
“沒睡多久,”池晝回答道,“三個小時左右。”
“這還叫沒睡多久啊?”夏野懶懶散散的抱怨了一句,“再睡下去,我們是不是就要到第二躍遷點了?”
“以你的消耗來說,這個時間確實不算多久,”池晝回答,“他們沒有那麼快,我們正在向第二躍遷點前進。”
他說的公正客觀,夏野是用精神力構筑出了整個星系的網絡,這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其領域的寬度和廣度,是很多向導終其一生都達不到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