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知道,池晝在特別行動部的工作中承擔了許多不屬于他的責任,作為隊長,他沒有任何失職的地方,甚至遠遠勝過于其他人對他的要求。
對于特別行動部的下屬們,池晝將他們當做家人。
“安心坐著吧,你們計算好去第二躍遷點的軌道就行了,”池晝說,“夏野,我們走。”
夏野往他身邊走了兩步,悄悄把手塞進了他的手心。
池晝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的扣緊了他的十指。
棧橋是早就準備好的,簡飛仰他們在預備到達第二躍遷點前,便將飛行器的棧橋通道打開了,以便隨時進行觀測。
每一次任務,科研所都會下達相同的指令,要求執行任務的小隊帶回前線第一手資料。
曾經,他們在龍固鎮實行任務的時候,池晝就使用過科研所特制的相機,試圖拍下領域中所有的事物。
棧橋的階梯很長,仿佛直達天闕。夏野很難想象,在一架中型飛行器中,是如何隱藏了如此之多的臺階?
“覺得很奇怪?”池晝問。
他說話的聲音漫不經心,似乎心思沒在這問題上,只是隨便一問,無所謂夏野的答案。
但是,夏野知道他是認真的。
“嗯,”夏野回答,“中型飛行器里會有這麼多的階梯嗎?”
“會的。”
池晝一邊走一邊說,他將手搭在樓梯的扶手上,抬起頭,看著階梯的盡頭,像是在看著飛行器頂上的一點天光,又像是在看著一些別的什麼。
“棧橋是飛行器里最特殊的部分,它屬于我們的飛行器,又不屬于我們的飛行器。棧橋觀測室一般都布置在飛行器的外部,作為飛行器連接宇宙的舷窗,為了節約飛行器內部的空間,科研所使用納米分子材料,將階梯全部折疊在了棧橋下方。
”
夏野走在池晝的前面,聽見他說的話,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得很清楚啊。”
“那當然了,”池晝氣定神閑的說,“我有什麼不知道的呢?”
夏野看著他翹起的唇角,心情跟著變得很好:“池隊真是厲害,什麼都知道。”
“嗯,那是……嗯?你剛剛說什麼?”池晝順口答了,又像忽然反應過來似的,定住腳步多問了一句。
“說你厲害啊,”夏野回答道,“剛剛沒聽清嗎?”
他的聲音還是像往常一樣冷淡,聽不出什麼情緒,但池晝卻在聽見
他說話的瞬間,笑意更加明顯了。
“沒聽清,”池晝故意說,“你再說一遍吧?”
“真的?”夏野聽出些許不對勁,狐疑道,“真的?”
半透明的棧橋中一片寂靜,宇宙屬于真空,外界沒有任何聲音可以干擾他們。
棧橋如同一個透明的小世界,將他們兩個人包裹其中,只能聽見彼此的聲音。
連呼吸都格外清晰。
池晝說聽不清他在說什麼,怎麼看都像是假的。
“真的沒聽清?”夏野問。
“聽清了,”池晝坦然回答,“但你再說一遍。”
夏野無奈的看他一眼:“你這人怎麼那麼無賴啊。”
“我一直這樣,”池晝笑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他忽然向前走了兩步,在棧橋上階梯和他極為接近,壓低了聲音:“你不是挺喜歡的嗎?”
夏野沒再搭理他,而是加快了腳步,向著棧橋走去。
-
飛行器的棧橋上,視野格外開闊。
與他們曾經乘坐的小型飛行器相同,棧橋四面透明,可以看見四周渺茫的宇宙。
宇宙是漆黑的,第二躍遷點所在的這片宇宙,似乎要比其他的地方更黑一些。
他們的目光所及之處,沒有一絲光線。這一片區域如同一個黑洞,吞噬了所有的光線,讓人看不清任何東西。
透明的棧橋中,夏野環視四周,這個地方透著些許詭異,它不僅自身沒有一點光,似乎還能吸收其他地方折射出的光線,任何光點到了這里,都會被吞沒。
池晝明明就在他的身邊,卻像是站在很遠的地方。
他的身影朦朧,連聲音都聽不真切。
“這地方不對勁,”池晝說,“我們離第二躍遷點已經很近了,但還是什麼都看不見。”
夏野點頭:“簡飛仰從控制中心傳回來的數據,我們距離第二躍遷點只剩下不到一分鐘。”
“已經達到觀測距離了。”
池晝探手在棧橋的支撐架上摸索了一番:“找到了。”
順著他的話音,兩架望遠鏡從棧橋的中心緩緩升起,立在他們眼前。
望遠鏡是科研所配備的最新型號,作為當前科技下最為先進的高水平望遠鏡,觀測范圍相當廣闊。以棧橋到第二躍遷點的位置,它甚至可以觀測到第二躍遷點內部的狀態。
但是他們什麼都沒看見。
“空的,”池晝說,“你的呢?”
夏野搖頭:“一樣。”
他對池晝招招手,示意他過來看:“完全是一片黑色。”
池晝放下自己手中的望遠鏡,走到夏野的身邊,伸手圈住了他。
“干什麼?”夏野后背貼著他的胸膛,“現在是工作時間。”
“沒錯,”池晝說,“現在是工作時間。”
他的姿勢曖昧,像是從背后抱著夏野,指尖漫不經心的搭在夏野的手腕上,低下頭來,和他一起看著望遠鏡。
“我就是在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