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晝說。
夏野剛想說,工作不是這樣的,但當他微微偏過頭,看見池晝的神情時,他又說不出這話了。
池晝看上去非常嚴肅。
無論是表情,還是眼神,無一不說明他正沉浸在工作中。
……或許只是姿勢的問題,池晝并沒有多想什麼,而是他多心了。
池晝的臉頰貼著他的耳朵,兩個人靠得極近,鬢邊的頭發不經意間擦過他的臉。
感覺有點癢。
夏野壓下異樣的感覺,將心神從池晝身上收回來,繼續認真的看著望遠鏡。
濃重的漆黑覆蓋了望遠鏡的視野,當他們在看著望遠鏡的時候,那片黑暗似乎也在看著他們。
“不太對勁,”夏野凝神看了一陣,皺著眉頭把池晝拉開了,“這地方有精神污染。”
仿佛是為了回應他所說的話,黑暗忽然如同燃燒的火焰一般,在望遠鏡里扭動了起來,變成一只巨大的眼睛,隔著望遠鏡凝視著他們。
“跟我設想的一樣,”池晝臉色沉了幾分,“這個地方確實是個結界。”
他已經從望遠鏡的邊上退開了,哨兵與向導不同,越是強悍的哨兵,越是對精神攻擊沒有抵抗力。
沒有向導的歲月里,池晝研究出了一套應對精神攻擊的方法。原理是以黑龍作為向導的精神屏障,讓精神體替他承受本該由向導承受的攻擊。
夏野看著他麻利退開的動作,點頭:“這樣才對,不要逞強。”
“我哪里有逞強?”池晝意有所指的說,“不像某些人,最喜歡勉強自己。”
夏野知道他說的是昨天的事,本來想反駁他,但又覺得理虧。
最終只是小聲嘀咕了一句:“跟你學的。
”
說罷,他就轉開了視線,開始琢磨起望遠鏡里的情景。
“嗯,是個結界,它們那邊應該有……”夏野本來想說有人來過了,但是轉念一想,外星生物恐怕不能用人來形容,于是生生剎住了車,改口道,“有東西來過了。數量不少,它們的領域結合在一起,共同組成了這個結界。”
“你說的沒錯,這里是巢穴的護城河。”
-
察覺到他們的靠近,黑暗的眼睛更加扭曲起來。
那雙眼睛長得十分詭異,既不像人類的眼睛,也不像動物的眼睛。
夏野說不清它具體的形態,它跟他們常常在外星生物身上見到的豎瞳全然不同,它的瞳孔是黑霧,眼球是黑霧,連眼皮和睫毛都是黑霧,與其說是他們“看見”了這只眼睛,倒不如說是他們“意識”到了這只眼睛。
眼睛正在飛速向他們壓過來,渺茫無際的宇宙是一種純粹的空,任何人類待在這樣的地方,都會感受到自身存在的消弭,這是宇宙給予人類的詛咒,是偉大對于渺小的壓迫。
這樣的環境中,眼球卻在飛速的壓向他們,它像是一尊遠超出人類理解范疇的龐然大物,以拉枯摧朽的架勢壓向棧橋。
“池晝,棧橋什麼材料制作的?”
夏野明知它不可能摧毀棧橋,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即使是聯盟百年一遇的SSS級向導,在宏大的宇宙面前,依舊是人類。
只要是人類,就會有恐懼。
“高分子納米,”池晝沉聲說,“不會有事的,我在這里。”
他伸出手,扶住了夏野的腰,掌心溫熱。
“我沒在害怕。”夏野說。
“我知道,”池晝回答,“只是告訴你,我在這里。
”
扭曲的眼球已經壓到了棧橋的上方,透過透明的四壁,可以看見黑霧像是生出了一只只觸手,要抱住單薄的棧橋。
夏野獲得了肯定的答案后,心底最后一點疑慮也消失了。
他低著頭,沒管頭頂群魔亂舞的觸手,跟簡飛仰確認消息:“我們現在在什麼位置?”
池晝虛虛扶著另一架望遠鏡,像是在看著頭頂的黑霧,實際上卻是在看著夏野。
工作的時候,夏野一向顯得分外專注。
他低頭時會露出一截柔軟的脖頸,皮膚白皙溫潤,在棧橋的無影燈中,似乎泛著淡淡的柔光,莫名顯出幾分圣潔的味道。
而那種一心一意的專注,又給他多添上幾分光彩。
偏偏是這樣的人身上,印滿了他的吻痕。
夏野說得沒錯,他確實是很沉迷于將他打上標記的感覺。
池晝的視線落在夏野身上,耳朵卻在留心聽著他說的話。
簡飛仰還沒回答,他已經提前報出一串坐標。
“你怎麼知道的?”夏野詫異的看他一眼,又問簡飛仰,“坐標對嗎?”
“坐標正確!”簡飛仰干凈利落的回答,“隊長,是否開始星際躍遷?”
池晝先看向夏野,以口型問他:“準備好了嗎?”
夏野點頭,池晝方才下令:“開始吧。”
中央控制室里看不見棧橋的狀況,自然不會被巨大的眼球干擾,池晝的命令發出后,飛行器很快就傳來了動靜。
棧橋觀測室開始收縮,高分子材料制作而成的四壁緩緩向內推進,只留下中央部分,剛好容納他們和兩臺觀測望遠鏡。
下方的階梯早已向內收縮,變成了一層平面,一陣結構變化后,棧橋觀測室已經如同普通飛機的駕駛室一般,深深嵌入了飛行器中,只留下最上方的一塊透明觀測窗,以便觀測員觀察躍遷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