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人閉著眼睛,纖長的睫毛如同蝶翼,在微光下輕輕顫動, 池晝曾經在古籍中見過這樣的描述,蝶翼蹁躚般的睫毛, 為此,他和上校辯論過一番,最終一致認定,這種事物是不存在的, 只是古地球人對美感的一種描述和比喻。
但他年輕的戀人顯然就擁有這種美感, 夏野的手指纖長,皮膚白得不可思議,像是泛著微微的冷光, 他絞著他的領帶,將他越拉越近,好像是在抗議他的遲疑。
“你廢話怎麼這麼多?”他睜開眼, 有點不耐煩的看著池晝。
很奇怪, 他身處下位, 腰被池晝鎖在懷中,以哨兵的力量,只要略一用力,就能將其折斷,是徹徹底底的被掌控著,但他看著池晝的眼神,卻像是在掌控著一切。
“我這叫充分尊重你的意愿。”
池晝的回答風度翩翩,充滿了正人君子的味道,手上卻不客氣,將人狠狠摟向自己。
“嗯……”夏野的聲音軟了一瞬,像是為了掩飾什麼一般,又帶上些許刻意為之的冷淡,“你就是這樣尊重的嗎?”
他意有所指的絞緊了領帶,棕色和黑色條紋交織在他的指間,襯得皮膚宛若白瓷。
太近了。池晝抱得那麼用力,幾乎讓兩個人貼在了一起,夏野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熱,帶著點莫名其妙的煩躁。
“池晝,我還以為你真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呢。”
他拉長了聲音,帶著點挑釁的調子,驟然松開了手中的領帶,攬上池晝的脖頸。
“怎麼這麼不淡定啊?”
池晝的鼻尖蹭過他的唇,卻遲遲沒有真的吻上去,他知道夏野是什麼意思。
——他對夏野的尊重,只停留在言語上,而其他的反應……
確實算不上平靜。
“你很淡定嗎?夏野。”他低聲說著,有意無意蹭著夏野的唇,少年無意識的微微仰起脖頸,本能比理智更快的做出了回應。
“當然,我可不像你……”
冷淡的聲音里帶著顫,夏野的眼神向下移,意有所指的看著他。
“是嗎?”
池晝毫無預兆的抓住了他的手腕,拉過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腹部,隔著單薄的襯衫,夏野觸到衣料下線條優美的腹肌,手指微微發燙。
緊實、流暢、象征著蓬勃生命力的腹肌,正貼著他的手心。
“池晝,你現在是在勾/引我嗎?”夏野問道,“身材不錯。”
語氣調笑,嘴硬得厲害。
池晝終于忍不住,手上一動,按著他的后腦勺吻上去,唇齒輾轉之間,低聲問夏野:“喘這麼厲害,是誰勾/引誰?”
“別胡扯……”夏野只來得及反駁了一句,便失去了說話的機會。
疾風驟雨般的吻掠奪著他的呼吸,夏野一向知道,池晝這人的占有欲是潛藏在深海下的漩渦,表面越是平靜,越是能將人吞噬。
他確實是故意的。
故意躺在沙發上,故意露出腳踝,故意滑落的毛毯,他知道這樣會惹來什麼,但他不在乎。
反而心存期待。
空氣里似乎漂浮著令人頭暈目眩的甜意,夏野覺得熱,一種奇怪的、似乎只有眼前人才能撫/慰的熱,他抱著池晝的手已經松開了,不是因為不想抱著他,而是過于深入的吻讓他覺得沒有一點力氣,他好像很難控制自己。
但池晝仍然在吻著他,修長的手指沒入他的發絲之間,極具掌控力的姿勢,好像要將他禁錮在自己懷中,絕不允許逃脫。
“池晝……”破碎的呼吸之間,夏野叫著他的名字,“你說過你會克制的。”
“上次說的,這次不算。”
他的抱怨似乎起了點作用,池晝略微松開了他,讓他有機會呼吸。只是額頭依舊抵著他的額頭,不時在他的唇角輕輕啄一下,姿態親昵。
“你這是耍無賴。”夏野說,他沒意識到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又輕又軟。
不像是在質問,反而像是在撒嬌。
“這怎麼能叫耍無賴?”池晝的手搭在他的脖頸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拍著,“我怎麼覺得……你不想讓我克制呢?”
他的眼神晦暗不明,一絲又一絲的金色從瞳孔深處泛上來,又被他壓制。
“夏野,別逞強,”他的聲音溫柔,“你需要我。”
夏野偏過了臉,沒有去看那雙眼睛。他知道那雙眼睛里盛著什麼,是一往無前的坦蕩和熾熱的愛意,只是一眼就會令他淪陷的東西。
漫長的、甜美的吻從未真正令他沉溺,在那些本該感受到“愛意”的時刻,夏野保持著近乎冷酷的理智,審視著他的哨兵。
欲/望、本能、亦或者是愛,科研所出具過無數份報告,論證哨兵和向導的天作之合,但所有人都認可的既定事實真的是一種真理嗎?審視池晝的同時,他在拷問著自己,唇齒糾纏之間的零星清醒足以說明問題,他仍舊保留著自己的心,至少保留著一部分。
夏野很清楚他不該這樣,早在進入池晝的精神領域,為黑龍戴上項圈的那一刻,他就應該像他的戀人一樣,毫無保留的獻出赤忱。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夏野,”池晝說,“你思考的問題,我在很久之前就想過了。
在沒有遇見你的時候,我覺得這一切確實是毫無意義的,是基因和本能的騙局,但是你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