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門人顯然對他的態度不太滿意,眉頭狠狠的皺起來,很奇怪的表情,夏野都不知道“自己”的臉上,還能做出這樣的表情。
“我們當然知道你是誰,夏野,歡迎加入我們的大家庭,”守門人齜牙咧嘴的笑起來,“你不是很喜歡池晝嗎?你看,他在這里。”
守門人對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他推開面前的門。
事實上,他的面前并沒有門,但隨著守門人的手勢,一扇黃銅大門憑空在他眼前出現,像是電影慢動作一樣,緩緩打開。
黃銅門內,是一片澄澈的湖水。
深藍色的湖水,灌滿了整個房間,夏野站在房間門口,透明的結界像是塑料薄膜,禁錮住了藍色的湖水,讓它沒有辦法蔓延到不該去的地方。
“進去啊!”守門人催促道,“你還在等什麼?”
夏野冷冷的看了它一眼,它的臉上掛著一種怪異的笑容,像是在看什麼好戲。
“不敢進去嗎?”守門人陰森森的笑道,“人類啊,你們人類都是這樣,看似英雄偉大,實則膽小如鼠!”
“閉嘴,”夏野抬手掐住了它的脖子,“你話太多了。”
守門人桀桀桀的叫了兩聲,一張臉憋得通紅,夏野看著那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胃里翻涌起一陣惡心。
他松開手,聲音比冰更冷:“帶路。”
守門人恢復了呼吸,卻仍舊站在門口,死活不肯進去:“我可沒有義務陪你進去,那是你的哨兵,你愛要不要。”
夏野只猶豫了一瞬,便踏進了冰冷的湖水。
他沒有選擇,不可能拿池晝的生命冒險,即使這里面可能并不是真的池晝,但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都沒有選擇。
湖水冷得像冰,沒有一絲溫度,彌漫著一股消毒水的刺鼻味道。
夏野覺得不對勁,消毒水是徹徹底底的人造用品,不可能出現在外星生物的巢穴之中,它們的科技樹上不存在化學。
無邊無際的湖水之中,似乎藏著什麼東西,一個又一個泡泡從湖底冒出來,不出幾秒鐘便還緩緩破裂。一切都遵循著物理法則。
非常奇怪的感覺。他們自從來到外星生物的巢穴之后,整個世界便不再存在物理和科學,外星生物的世界似乎脫離了物質的一般規律,只以精神邏輯為準則。
夏野往前走了幾步,隨著他的腳步,湖水變得越來越冷,毫不留情的帶走他身上的溫度。
“池晝?”
他試探性的叫了一聲,沒有人回答他,但有一束微弱的光,緩緩在湖底亮了起來。
發光體離他不遠,只是寥寥幾步,夏野已經走到了它的面前。
……培養皿。
熟悉又陌生的培養皿,龍固鎮污染事件中,他曾在“首領”的實驗室里見過,只是,這一次的培養皿中,裝著的不再是他。
而是池晝。
整整一排的池晝。
無數個培養皿中,池晝呈現出無數種不同的姿態,幼兒、少年、青年、中年、乃至老年,夏野一言不發,端詳著眼前令人毛骨悚然的情景。
“你要我看的就是這個嗎?”他轉過頭,平靜的問守門人,“你們把圣湖下的實驗室搬過來了?”
“看來他跟你說過不少啊,”守門人笑嘻嘻的說,“圣湖的事,在我們的世界樹上可是里程碑事件!媽媽被他殺掉了,心臟被他做成了刀刃,你說,他怎麼會想到這麼絕妙的主意?媽媽可以吃掉我們中的任何一個,我們都害怕媽媽,他用媽媽的心臟做了一把刀!”
守門人顛三倒四的說著圣湖污染事件,臉上的表情愈發扭曲。
“我們都恨他。當然,不是我要恨他,是媽媽把恨他寫進了世界樹,我們必須恨他!為什麼人類中會誕生這種怪物?我不明白,我不懂,你們為什麼不可以乖乖被吃掉?”
“看來你們的語言系統進化得不怎麼樣,”夏野聲音愈發清冷,“吵死了。”
“吵死了?他也愛這麼說,但你真的有辦法阻止我嗎?媽媽在世界樹上寫過,人類無法殺死自己。”
“就憑你這張臉?”夏野笑道,“你也太小看我了。”
守門人忽然瞇起了眼睛,湊近到他的面前,仔細打量著他:“是嗎?世界樹上寫的都是真的,媽媽的話不會有錯。”
“我問你,世界樹上的經驗都是經過驗證的嗎?”
“那當然!”守門人篤定的點頭,“人類無法殺死自己,媽媽已經驗證過了。”
他的手一揮,湛藍的湖水之中忽然升起了一絲血色。
“不信,我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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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野嗅到一股血腥的氣味,慢慢從四面八方包圍了他,氧氣似乎變少了很多,他開始無法呼吸了。
模糊的人影出現在湖水之中,破開一片湛藍,朝著他的方向直奔而來。
是池晝。
夏野正想出聲,卻發覺眼前的“池晝”并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一個。
這個“池晝”更加年輕,這種年輕不是身材或樣貌,而是他的眼神。
銳利的、不顧一切的眼神,他很少在池晝的眼中看見這種神情,大多數時候,池晝都是冷靜而理智的,他似乎已經完全褪.去了莽撞和沖動,能夠以一種近乎殘酷的方式決定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