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凜笑了下,「你敢使喚我啊。」
我光腳不怕穿鞋的。
「讀書是我唯一出路,等考到大學,我自然會離開榮家。你現在對我威逼一時,又有什麼意義?」
杜凜立刻道:「我很好奇,你留在榮家,難道就沒有對榮家的財富動過心?」
這次,輪到我嗤笑。
「榮家人連我小姨都沒放在眼底,小姨父會將我當作一回事兒?」
「收起你的貪錢嘴臉,你與其在這里懟我一個孤女,還不如再賣力些去討好你舅舅。」
黑暗中我看不清杜凜的臉色,他似乎是動了怒,卻強忍了下去。
「好個蔣嘉,平時不說話,一說話必然牙尖嘴利。」
33
榮騫從國外回來,曬得像只猴子,給我帶了禮物。
我在房間敲著鍵盤,填著之前埋的武俠小說的坑,一只水晶球舉到我面前。
水晶球內是一個微觀世界的模型,景色是熱帶的層層疊疊厚葉的椰樹林,細膩流砂堆積的沙灘,以及點綴如蚊的海鷗。
水晶球一晃,世界顛倒,流砂很快又恢復成了一處沙灘的景色。
明明是很俗的旅游紀念品,做工卻很精致,有點一瞬滄海桑田的意思。
「你去不了東南亞,我把熱帶森林帶回來送給你。」
我笑了下,「機場挑的?」
榮騫挑眉,「嘖,不要嫌棄我沒誠意。」
明顯就沒有啊。
34
新學期又開始了,我與榮騫升上了高二,要分文理班。
我想選理科,可榮騫的基礎太差,如果他與我一樣選擇理科,我完全沒把握能叫他成績繼續往上走。
榮子坤希望自己唯一的兒子接集團的班,也偏向榮騫選理科,可拿到偏科的成績單一瞧,仿佛沒什麼選擇余地。
小姨知道我的選文科的無奈,帶我去逛街買了一只實心的金鐲。
見我不愿意收,小姨說,「當作是我先幫你備下的嫁妝吧。你今后讀大學,用到錢的地方還有很多。」
聞言,我只好收下。
現在的我,吃穿學費都是榮家給的,除了不值錢的自尊,能有多少是屬于自己的呢。
35
回到榮家,榮姑姑又是不請自來。
她睨著小姨與我,滿臉堆著笑,「又上街啊。」
小姨客氣與她問好,榮姑姑將聲調提高,「還是你命好,嫁給我哥之后,想怎麼花錢就怎麼花錢。自己不夠花,還帶個小的來榮家花。」
小姨臉色微變,我聽不下去,轉身往房間去。
榮姑姑特意不讓我走,還奪過了我手上的袋子,嘖嘖道:「金鐲子,還學生呢,用得著這麼金貴的!」
我看向小姨,小姨含笑上前,輕拿過袋子,「這是我的,蔣嘉幫我拿著罷了。」
榮姑姑說:「是麼?我看著這金鐲子挺好看的,我喜歡,就送我哈。」
小姨神色一僵,到底還是送給了榮姑姑。
榮姑姑體胖,渾圓的手腕戴著金鐲子,好似只豬蹄銬上了鐐子。
夜晚,小姨來到我的房中,本是想安慰我的,可說到最后,又好似是在勸自己。
「杜凜在你小姨父公司做事,很受重視。榮家人……到底要多忍讓些。」
我在自己的武俠小說中寫下一句稚嫩的評語:
人多的地方就有是非,俠客的最終愿望不是無敵,而是隱退。
36
高二新學期,學校要拍宣傳片,導演組到各個班挑上鏡的學生。
我正在做題,一雙手拍了拍我的肩。
一回頭,攝影師拿著手持機器,黑洞洞的鏡頭正對著我。
我蹙眉,問:「什麼事?」
一個留胡子的潦草中年人,對身旁的一個老師說:「就她了。」
我以功課為由拒絕了,班主任對我做思想工作,各科老師也直接免了我的作業。
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榮騫,在一旁躍躍欲試,反過來勸班主任。
「我的蔣妹妹臉皮薄,不如拍攝加上我唄。」
選人的導演一見到榮騫的好皮相,立刻答應了。
拍宣傳片事情很簡單,我只要出現在鏡頭里,做著平日里經常做的事情。
例如在樓梯上緩緩走下來,或在走廊里走過一段路,或是在校園操場抬頭望天,或在樹下坐著翻書……
導演拍了很多素材,每次都是一次性過。
攝影師說我的這張臉很有故事感,問我愿不愿意拍一些短片。
我只是接過名片,沒有答應。
榮騫呢,則每次都像只猴子在我身邊搗亂,不是故意在鏡頭外做鬼臉逗我笑場,就是拍完之后圍在顯示屏前圍觀。
導演倒是也拍他,但拍得不多。
一個月宣傳片出來了,在網絡上廣泛流傳。
學校的表白墻一時間出現了許多稱我作校園女神的帖子。
當初有多少人圍觀榮騫,現在就有多少人來圍觀我。
我戴著耳機,拿書本將書桌墊很高,想以此擋住我的臉。
榮騫賊兮兮地歪頭笑,「做明星的感覺怎麼樣?」
我沒好氣說:「誰想和你一樣,藍顏禍水。」
榮騫搭錯神經地說:「原來你也會覺得我長得帥啊。」
我心道:你神經病啊。
37
受人過分關注的日子,叫我很不好受。
上下學也就罷了,我可拿榮騫作擋箭牌。
可上個洗手間的空隙,都會有小師妹一臉崇拜追著我。
或者是不同的男學生不由分說,往我手里放下情書或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