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因他是我的米飯班主,俗稱金主。」
榮騫立刻不高興了,「我胡說就算了,你胡說什麼呢。」
我們三人隨后說起大學報考目標。
我是清北,董子新是交大或復旦,榮騫也想說清北,但明顯榮子坤更希望他報考香江或是星洲的那幾所大學。
盛夏的風很悶熱,可撩過頭頂颯颯作響的葉子,每一片都像是人生中無數的可能。
經過樹蔭時,我昂面看陽光從樹葉篩下來,有一枝樹杈被風刮得低落。
榮騫個子很高,他伸手一揚,樹枝的嫩葉險險地擦過我的頭頂。
我忍不住閉上眼,榮騫卻在一旁翹起了嘴角。
董子新雙手插兜,撇嘴無奈瞧著我們。
那年的我們都很年輕,可以隨意的談論起今后的夢想與征途,仿佛一伸手,下一刻就摸到屬于自己所期待的未來與歸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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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命運總是曲折離奇。
當年被蛋糕奶油糊住口鼻,哭得差點死掉的小鬼,已經到了上初中的年紀。
蔣廣北在幫他的親兒子擇校時,看到了省一中的宣傳片,一下子就認出了我這個災星討債女。
他沒有聲張,在送親兒子上學的時候,特意拐到了高中部,探頭探腦地想確認些什麼。
而我在不經意地抬眸瞬間,與他四目相對。
本來,我還不太確定是不是他。
畢竟過了十幾年,曾高大英俊的他,才四十出頭,姿態已叫世事擊潰得低落而滄桑。
可他數次出現在校門口,探望著我與榮騫由轎車接送的樣子,叫我肯定是他的同時,心底的痛恨與怨懟再次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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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認那一日,我特意尋了借口,讓榮騫先回家,自己則很晚才走出校門。
蔣廣北從街道的一角走出來,喚我的名字。
我不知該用什麼情緒面對他,定定站在原地看著他。
他微弓著腰,臉色病態,嘴唇烏青,整個人又老又難堪。
蔣廣北想認回我,我假意答應了。
等他把我帶回了他現在的家里,我才發現,他是為了給他的親兒子蔣樂過生日。
這個倒霉孩子注定過不好今年的生日,和他滿月那天一樣,我親手揚了他的生日蛋糕。
這次奶油均勻的砸向了他們一家三口,叫他們好不狼狽。
蔣廣北怒罵,「蔣嘉,你個孽女!」
我冷笑著操起切蛋糕的刀直指他,要他不許動,接著一件件抖落開他的無恥。
「蔣廣北,你要是有半分良心,稍加打聽都會知道我早不在那座縣城了,可你沒有!
連我的贍養費也停了快三年了,一個未成年的女孩,在縣城里身無長物且無依無靠,會遭遇什麼樣的危險與艱難,你在意過麼?沒有!
怎麼?現在打聽到我住到榮家,是有錢人家養著,我又出息了,就敢來認我了!
你都這把年紀了,怎會天真地以為,我可以一笑泯恩仇,來給你的親兒子過生日!」
蔣廣北被我罵得眼睛都不敢抬,藍姨按住蔣樂,對他搖頭示意不要沖動。
蔣樂剛開始還像一只小獸一樣憤怒,可聽到最后,他都蒙了。
他別過頭去看蔣廣北,好似希望這一切都是我胡謅的。
蔣廣北自始至終都不敢看任何人,估計在后悔為什麼要把我帶回家。
「蔣廣北你聽好了,我以后都不想再見到你這個畜生。你要是再敢來找我,或者叫我在學校聽見任何不好聽的話,我保證叫蔣樂這輩子都別想過好任何一個生日!」
我把蛋糕刀甩在地上,拉開門就往外跑。
一直跑了很遠,跑到全身一絲力氣都沒有了,才找了一個地方蹲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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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騫出現在了我身邊,說:「蔣嘉,我帶你回家。」
我茫然昂頭,榮騫干脆也蹲下來,撩開我額前的頭發。
「別難過了,天塌了,還有我呢。」
我問,「你怎麼在這里?」
「你生父天天來盯梢,我都看見了。可你什麼都說,我想你肯定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忍了很久,鼻子一酸,還是忍不住掉下淚來。
「我很想做些什麼,可,我除了放狠話,什麼也做不了……」
「小時候,他和我媽吵架說的話,我都記得,他根本不想要我。外婆死之后,他也確實這樣做了,可現在……他為什麼還要回來找我!」
榮騫拉我起來,輕聲說,「不難過了,蔣嘉。」
明明知道哭是最無用的事情,可我還是忍不住哭得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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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在學校里,我又遇見蔣樂,蔣樂想和我說對不起。
我只是冷笑。
「你有什麼資格代表蔣廣北?還是你覺得我的苦難是黑板上寫的粉筆字,擦一下就過去了。」ŷƶ
「蔣樂,那天我可能還說欠了一句話,我以后都不想再見到蔣廣北,同樣的,我也不想見到你。」
蔣樂忍了忍,還是說:「爸得了胃癌,他快死了,你滿意了嗎?」
我立刻道:「怎麼?這次不說是被我這個災星克的了?」
蔣樂被我噎得呆愣住了。
「是不是覺得刻薄,我告訴你,在那個縣城里我聽過更刻薄誅心的話。
」
「蔣樂,你要是知道我經歷過什麼,就會明白蔣廣北得癌那就是報應。」
「他做的孽,是他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