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床位旁邊,賀南山坐在椅子上,和顧沉舟上一次在醫院里看到時一模一樣,神情冷淡嚴厲,并不說話。
“賀總理。”顧新軍先跟賀南山問好。顧沉舟跟著說,“賀伯伯,您好。”
賀南山微微點頭,拄著拐杖站起來:“你們兩個小孩子說說話,顧部長,我們先出去走走。”
“總理,您先請。”顧新軍禮貌說道,也沒管顧沉舟,跟著賀南山一起離開病房。
顧沉舟在賀南山之前的位置坐下:“感覺怎麼樣?”
“有點暈,其他沒問題。”賀海樓回答,“找我有事?”
“你怎麼會剛好出現在那里?”顧沉舟直接問。
賀海樓一挑眉:“我就猜是這個問題——你真的要聽實話?”
如果換個人問,顧沉舟當然回答‘是’。但賀海樓……他還真的認真思索了一下。結果沒等他回答,賀海樓就愉快地公布答案:“我開車跟著你。”
這話……顧沉舟心想自己還是別深究下去比較好。
他換了個問題:“你有沒有什麼想法?對今天晚上的事情。”
“那些人找你又不是找我,我能有什麼想法?”賀海樓反問。
顧沉舟一笑:“說得也是,他們找的是我。行了,”他站起身,“你沒事早點休息吧,明天我再過來看你。”
“你覺得會是哪一系做的?”賀海樓神情漫不經心,卻冷不丁說了這麼一句話。
顧沉舟停下腳步:“你覺得呢?”
“二選一,”賀海樓牽起唇角,“總有一個是。”
“你這話……”顧沉舟說,“說得真不像是郁系這邊的。”
“難道我說是汪系你就會認為是汪系做的?”賀海樓反問。
本來要走的顧沉舟倒不急了,他又坐回椅子上,靠著椅背思索了一會:“理論上來說,汪系是沒有這麼做的道理……”
賀海樓笑吟吟地不接話,就看著坐在身旁的顧沉舟,心道和顧沉舟在一起的最明顯的好處大概是公私分明而且從不記仇吧,他有仇……賀海樓不覺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顎骨,那一處到現在還隱隱作痛。
——還真是當場就報了。
不過這也有一點不好,這樣我的存在感和其他人又有什麼差別呢?賀海樓又有點苦惱,他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暗自思忖:到底要出現怎麼樣的情況,才能讓顧沉舟永遠都忘不了呢……
不說這邊的賀海樓努力想著要怎麼刷下限才能讓顧沉舟永遠忘不了自己,光說顧沉舟一直在賀海樓病房里呆了兩個多小時,才從醫院回家。而回家睡了一個晚上,他剛剛全身酸痛地從床上爬起來,就得到了這麼一個消息:
“爸,你說汪榮澤在國色天香里說出了這句話?”
“沒錯,”顧新軍微微頷首,“還是當著國色天香的服務員說的。”
“這也太巧了。”顧沉舟說。
顧新軍不置可否:“你覺得他是被陷害的?”
顧沉舟沉吟片刻,還是搖搖頭:“不好說。”他覺得不論是汪榮澤還是賀海樓,都有嫌疑——或者說并不是他們兩個,而是他們兩個背后的勢力。
顧新軍看著自己的兒子,心思卻轉到幾個小時前在正德園跟自己父親的對話:
“如果是被人陷害,汪書記的這個侄子不堪大用啊。”
“這是在逼我們顧家表態。”
“退的計劃不變,你要早點表態,但這件事也不能這麼就算了。先是祥錦然后是小舟,未免也太過張狂了!”
“爸,”顧新軍正想著事情,就聽顧沉舟出聲。
他抬頭一看,自家兒子正拿著手機說,“祥錦打電話過來了。”
“去吧。”他擺擺手,讓人離開。
顧沉舟點點頭,拿著手機走到外頭去。
冬日的白天較短,上午八點的時間,陽光剛剛好。
顧沉舟向后挺了一下背脊,似乎聽見體內骨頭舒服的呼吸聲,他接起電話說:“你聽說昨晚的事情了?”
“我爸氣得摔了他最愛的官窯瓷器,就是那個畫魚的破碗。”衛祥錦在電話那頭說,“我接電話時聽到這個聲音都不敢吱聲了,他的聲音從頭到尾都是抖的,一開始是被氣的,后來估計就是心疼的了。”
顧沉舟瞬間笑出來:“畫魚的破碗……宋代的官窯白釉錦鯉戲荷葉碗?那個值好十幾萬吧?”
“誰知道?這個真是內行才懂的東西,我媽每次都憂愁地說那碗擺著看丑裝菜嫌臟。”衛祥錦吐槽了一句又把話題拽回來,“昨天晚上的事我聽我爸說了個大概,到底是怎麼了?你出去參加個飯局就被襲擊了?”
顧沉舟言簡意賅地說了說情況。
“操!”衛祥錦在電話那頭說,“真想扛槍出去一個個崩了他們。你沒事吧?”
“有事還能跟你聊電話?”顧沉舟笑道,“就是撞青了兩塊,連醫院都不用住。”
一聽連醫院都不用住,衛祥錦立刻放下心來:“那是真的一點事都沒有了,我這兩天申請了外出任務,到時候回去看你!”
“行,等你回來……不過你這樣三個月翹隊一次真的沒問題?”顧沉舟問。
衛祥錦說:“……自從你回來之后,我就一直有問題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昨天是賀海樓跟你在一起?快九點了,你待會要不要去醫院?”
“會去。
”顧沉舟說,他的時間表很規律,也習慣了提前做計劃,“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