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秘回答賀南山。
“怕是只有這兩件要緊的。”賀南山回了這麼一句。
做了多年的秘書,方大秘的作風就是向來不插手領導的家事,他把話題轉回張瑞身上:“總理,張瑞那邊需不需要交代一下?”
賀南山微微搖頭:“他現在恐怕也想明白了。”
說到張瑞這里,他在心里也不得不贊一句賀海樓時間確實掐得好。
京城前市長下臺是因為有人秘密漏出黑材料,這個黑材料雖然是從汪系那邊放出來的,可是透給汪系的卻是張瑞。
但張瑞持有這個黑材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為什麼這麼急著放出黑材料呢?
因為前一段時間,暗中有京城市長不得當政心的流言——這就是要給汪系的人讓位置了。
這倒是事實,但坐在賀南山這個位置就能夠知道,事實雖然是事實,可不論是當政還是汪系,都沒有下定決心要馬上拿下這個位置。
賀海樓就掐著這個時間,在跟張瑞的兒子交往的時候,漏了口風。
張瑞回頭一聽,結合自己從渠道里得到的消息,就將黑材料暗中轉手給了汪系——他也算夠謹慎,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對他并沒有什麼太大的損失,如果是真的郁系肯捧他,他就上前爭一爭;如果消息不那麼屬實,那他就繼續當他的縮頭烏龜老老實實呆著。
結果黑材料一到手,汪系倒是喜聞樂見地撬了前市長推出自己的人。
郁系的那位……
賀南山摩挲著多年來早就被手掌磨平磨滑的拐杖頭。
對于這件事,并不是非常看重。
但這個時候,如果他們一點動作都沒有,反而非常奇怪,因此那位授意他推出張瑞,也跟著林立德打對臺。他也就找了張瑞談一次話,做些暗示。
前后一串聯,張瑞再無疑惑,這一段時間跟林立德掐的是風生水起。
……結果一到關鍵時刻,就因為被人舉報而被紀委帶走調查了。
接下去,恐怕就是“賀總理外甥挑撥官員干部,賀總理幕后擅權玩政治”的材料出現在某些人的案頭了。
德昌縣警局的事情,并不特別重要,和顧衛兩家反正已經撕破了臉,有這件事沒這件事都一樣;就算在那里擅權,和他同一個階級的,也沒有人會太多事去管——甚至可以說,他在那里擅權還有些掉份了。
但邊境問題和京城市長之爭不同。
邊境問題涉及國內安定,直轄市市長也一貫是非常重要的職位——看汪博源就知道了,他被當政看重準備接下一棒,但目前的職位也不過是慶春這個直轄市的市委書記。
早有計劃啊。
賀南山默默想到。
賀海樓時間固然掐得好,掐得張瑞到被紀委帶走才明白過來,掐得他到事發的時候才察覺不對——但顧新軍恐怕在賀海樓出手的時候,就知道這麼一回事,順便再推上一手了。要不然自己外甥能動多少能量?最開頭的那個小道消息,也未必能讓張瑞深信不疑。
只是還有一個問題。
這次京城市長之爭,前前后后不過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的時間,顧新軍已經抓到了張瑞的把柄……?
“小方,”賀南山突然說,“安排一下,我明天去遂林視察。
”
方大秘吃了一驚:“總理,我們現在在風口浪尖上……”他覺得此刻最好該低調一些。
賀南山不論在家里還是在工作上都很少笑,但這一次,他微微笑了一下,若有所指:
“不這樣,有些人怎麼看得到勝利的希望?對了,你是不是準備把海樓弄出來?”
方大秘以為總理嫌慢,連忙說:“事情差不多了,賀少最遲今天晚上就能出來!”
但賀南山擺了擺手:“他本來該在里頭呆多久?”
這話一出,方大秘就知道自己之前是會錯了意了,他說:“雖然警局那邊有德昌縣傳來的口供和通話錄音,但這些實際上并沒有太強的法律效力,就算我們不插手,只要再過24小時,賀少也能出來了。”至于那些證據其實夠開庭可以找辯護律師?——怎麼可能,完全不可能!堅決不可能!總理的外甥進了警察局喝
茶已經是一件難以叫人接受的事情了,再上法庭?簡直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那就不要管他,讓他在里頭冷靜冷靜,順便修身養性一會,少一天兩天就換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身邊。”賀南山淡淡說道。
方大秘連忙答應,出了賀南山的辦公室就打電話把對方關于賀海樓的態度給交代了,但同時他還是很嚴厲地告訴對方,不準在任何方面怠慢呆在警察局里的賀海樓——有些事賀南山能說能做,作為秘書的他想要長久地干下去,就絕不能說絕不能做。
接電話的其實是陳局長的頂頭上司——而且好巧不巧的,陳局長正在自己頂頭上司的辦公室中。
這位上司賠著笑接完了方大秘的電話,又看微弓著身子,以一副恭謙模樣站在自己面前的陳局長,真心覺得一口氣要上不上要下不下,就是吐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