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沉舟則從椅子上站起來,在滿滿一屋子的書架上尋找自己想要的東西:如果是我,那些有意義的、有紀念價值的、寶貝的……
他的目光掠過那些金融的、心理學的、類的書架,在最靠近汪思涵位置、但落灰落得最多的書架上停下。然后他繼續開始尋找:老舊的課本,小人書,一個鐵盒子,幾個擺件……
他伸出手,從作業本中抽出一本封面老舊,紙張都有點發黃的活頁畫冊。
這時候汪思涵的聲音響起來:“是多了一些,不過車輛的規范正好和城市街道的規劃配套……”
她并不想修改這一部分的內容!
顧沉舟快速翻了兩頁,找到自己想要的那頁之后,就若無其事地攤著畫冊走回汪思涵身邊。
汪思涵的目光先落在顧沉舟身上:“街道的規劃的意義就是便于人們出行,但是現在的情況是,如果不配合限制交通,再寬的街道也承受不了高峰時期的車輛……”她說了兩句后,才突然發現顧沉舟手里的本子,頓時納悶了,“一屋子的書你怎麼一挑就挑中我小學時候的畫冊了?”
顧沉舟笑道:“我就是看它像畫冊才拿的。”
汪思涵拿起那本攤開來放在玻璃桌面上的畫冊,隨手翻了一會,又翻回顧沉舟剛剛攤開的那一頁:課作業紙那樣大的紙張中央,畫了一個女人的頭像,頭發是盤起來的,但有點斜;眼睛一大一小,耳朵大大地平伸左右,像一對招風耳,鼻梁和嘴巴的位置也有問題……紙張的右下角,還有幾道小小的黑手印,可以想象當初的小人是怎麼樣拿著筆、趴在桌子上,生硬地畫出這一張畫的。
汪思涵的臉上也有些懷念,十幾年過去了,鉛筆畫上的線條,有些地方模糊了,有些地方變淡了,她摸了一下紙張,一邊回憶一邊說:
“這是我小學一年級……還是二年級課堂上畫的,當時還看了同桌的畫幾眼,結果老師從我旁邊經過的時候說‘你媽媽跟他媽媽是一樣的嗎?這有什麼好看的。’”
顧沉舟也跟著想了一想:“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沈爺爺的壽宴上吧。”這個沈爺爺說的是總理沈佑昌,“當時葉阿姨帶著你,我們坐同一張桌子?”
汪思涵點頭說:“這麼一想還真是。我媽媽還給我剝鵪鶉
蛋,剝了好幾個好好放在碟子里,結果后來我媽媽帶我去了一趟廁所,就不知道被哪個小混蛋給吃掉了……”
小混蛋顧沉舟若無其事地繼續往下說:“我記得葉阿姨是金溪人吧?”
“是啊,我媽媽是金溪的……”
話題不知不覺就轉向另一邊了。
等到晚飯時間,四個人五個菜,或許是顧及顧沉舟不吃辣的關系,有三道菜是沒放辣椒的,其中一道就是汪思涵的炒白菜。
平心來說,這道菜沒什麼不好吃,也沒什麼好吃的,汪博源夸獎了自己難得下廚的女兒兩句話,再加上汪思涵的回應,飯桌上的氣氛頗為輕松。
飯后,汪博源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一指自己對面的座位:“小顧坐。”又對同樣跟過來的汪榮澤說,“榮澤,你陪思涵上我書房找本書去,就是那套《曾文正文集》,思涵說怎麼都找不到,我記得你不久前還從我這里借走過。”
這可真是領導的習慣:分別見面單獨談話。
汪思涵腹誹了一句,也沒拆自己爸爸的臺,在旁邊應一聲:“還有其他幾本,堂哥,我們一起上去找找,我爸爸一屋子的書,找起來太費事了。”
汪榮澤倒沒多想,答應了一聲就跟汪思涵一起往書房走去。
客廳里,顧沉舟是第二次和汪博源面對面相處。
第一次還是在半年前,汪榮澤剛剛到達京城辦了一次酒席,就被賀海樓直接給陰了。那一次汪博源帶汪榮澤上門,一是為解釋,二則是想要爭取顧新軍的支持。那時候顧新軍是表露了不愿意的口風,汪博源也只是表示出一點失望,可以說非常有風度。
時隔半年,顧沉舟再次面對汪博源,對方還是和之前一樣精神健碩,并且態度和藹。
但這一次,顧沉舟就不可避免地感覺到了一些壓力。
這些壓力的來源不全是因為此刻顧沉舟是單獨面對汪博源,更多的還是他的計劃——和汪博源見面的機會并不多,這一次見面,他必須給對方留下一個印象:“聰明有野心,并且正在追求他的女兒的年輕人”。
不知道這一種印象,坐在對面的大書記會不會記住他這個人?
“小顧,先喝一杯茶。”
剛好之前的大紅袍并沒有喝上幾口,汪博源重新燒了一壺水泡茶,對顧沉舟說了這麼一句之后,自己也端起一杯喝了一口,才說:“你爸爸和我閑聊的時候,說過你也準備進來?”
“是,汪伯伯。”顧沉舟禮貌地笑了笑,同時也在琢磨汪博源會給他多少時間——看在顧新軍和他女兒的份上——十五分鐘,二十
分鐘?“我有這個想法,但還需要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