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沉舟停了兩秒才記起聲音的主人到底是誰:“薛小姐?”
薛明珊幽默地笑道:“顧主任剛才沒發現是我嗎?都怪我,說話之前沒有提醒顧主任一聲。”
顧沉舟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今天晚上……”
他沒有看賀海樓,但在他身后,賀海樓的目光卻在他身上打著轉。
電話里的薛明珊不等顧沉舟回答‘出來’或者‘不出來’,又補充說:“對了,顧主任大概不知道吧?兩天前顧書記和我爸爸喝了一次茶,我爸爸回來后對顧書記贊不絕口。”
顧沉舟輕輕一挑眉:“薛小姐的意思是?”
薛明珊帶有深意地笑了笑:“我的意思是,顧主任這種情況,找誰不是找呢?但反過來說,像我這麼聰明的,可沒有多少。”
顧沉舟說:“看來我非出去不可了?”
薛明珊笑道:“看來顧主任改變主意對我的提議感興趣了。”
“薛小姐確實挺聰明的。”顧沉舟評價道。
“那麼顧主任的回答是?”薛明珊問。
“時間和地點?”顧沉舟問。
“半個小時后,西林北路的那家西餐廳,怎麼樣?”薛明珊說。
顧沉舟這時候側了一□,目光朝身后的餐桌旁的人看去。
視線與視線相交。
幾秒鐘的沉默,賀海樓先對顧沉舟露出了一個有點輕佻地笑容。
顧沉舟回給了對方淡淡的笑容。
“嗯。”他同時答應薛明珊的邀請。
“怎麼,要出去?”等顧沉舟掛了電話,還坐在位置上的賀海樓問。
“出去吃個飯。”顧沉舟說,坐回自己的位置將碗里的湯喝掉了,就站起來準備外出。
賀海樓這時候用湯匙敲了敲瓷碗,在把顧沉舟的目光又吸引回來之后,
他問道:“晚上回來睡嗎?”
“當然。”顧沉舟說。
賀海樓點點頭:“行,美人相邀,你去吧。”
顧沉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拿了東西轉身出門。
門開了又關,賀海樓自己在位置上坐了幾秒鐘啊,突地推開椅子,站起身幾步走到洗手間。
正對著玻璃門的橢圓形鏡面發出幽幽的冷光,忠實地將面前所有事物攝入自己的顛倒世界。
賀海樓站在鏡面前,和鏡中的人對視。他陰沉著臉,對方也陰沉著臉,他伸手按住自己微微抽搐的臉頰,對方也伸手按住自己微微抽搐的臉頰……
一瓶沒有放在自己位置的沐浴液擋在了他身前,鏡子里外的兩個人想也不想,抬手就將沐浴液狠狠砸到瓷磚地上,沉悶的響聲中,沐浴液的蓋子和瓶身脫離,重重撞到墻壁上又高高彈起,數次之后,才無力地落到地上。
賀海樓眼神陰鷙,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給我查查薛明珊現在在哪里,十五分鐘之內,我要知道結果!”
顧沉舟到達薛明珊指定餐廳的時間,和上次一樣,提早了十分鐘。
他走進餐廳,簡單地環顧了一圈,就在一個靠著窗戶又靠近大門的位置找到了薛明珊。
“顧主任,請坐。”薛明珊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來,對顧沉舟禮貌地頷首。
顧沉舟也點了點頭:“薛小姐。”
兩個人面對面地坐下,旁邊的服務員立刻將早就準備好的紅酒端上來,弓著身為坐著的兩人倒酒。
輕柔的鋼琴樂在餐廳內響起,薛明珊端起盛了紅酒的高腳杯,放在手里輕輕轉著醒了一醒,才拿到唇邊,輕輕啜了一口。
顧沉舟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女人:相較于上一次,這一次的薛明珊給人的感覺更加艷麗。她穿著一身紫色的斜肩魚尾裙,黑色的長卷發纏著珍珠串,從側邊散在肩膀上,遮住了過于暴露的左肩膀,臉上妝容依舊很淡,除了顏色鮮明的嘴唇之外,就是在眼尾掃了一點淺淺的銀綠色。燈光下,紫色魚尾裙裙擺處水鉆熠熠生輝,就像美人魚身上的鱗片一樣美麗。而暴露在衣著之外的手臂和小腿,也白皙得不見一絲瑕疵,一瞥之間,亮得仿佛都放出光來了。
餐廳柔和的燈光下,侍者有條不紊地在桌與桌之間穿行,從前菜到主食,一盤一盤佳肴送上餐桌。
除了最開始的招呼之外,兩個人都沒有進行更多的交流,環繞在這個位置的聲音,除了大廳里的鋼琴聲之外,就只有輕輕的刀叉碰撞聲。
一頓飯吃了近半個小時。薛明珊拿起餐巾微拭唇角的時候,顧
沉舟也剛剛好放下手中的刀叉。
薛明珊這時候微微笑起來:“顧主任一直沒有說話,是不是在等著什麼?”
“薛小姐不是也一直沒有說話嗎?”顧沉舟不緊不慢地說。
薛明珊哂笑起來:“顧主任真是太不了解女人了,胡攪蠻纏難道不是女人的天性嗎?”
顧沉舟看了薛明珊一眼,若有所指地說:“可惜我身旁的女人就沒有一個是那樣的。”他帶過了這個話題,又說,“薛小姐可是選了一個好位置。”
而且兩次都是。他這樣想道。二樓靠樓梯的窗戶,一樓靠大門的窗戶,不管是從里邊看外面,還是從外面看里邊,都醒目直觀。
“好吧。”薛明珊低頭笑了笑,又再抬起來,“既然這樣,那就讓我來猜一猜,顧主任要等的人——其實已經到了,是不是?”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并沒有轉頭朝窗戶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