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騰眼皮都沒敢抬一下說:“還未。”
“接著查!”喬珩的手轉握成拳,力度之大連骨節都泛了白。
“是!”
張騰離開后,喬珩坐在椅子上閉目了片刻,揉著跳痛的太陽穴,半晌才起身去往后殿準備小憩一會兒,晨起便被皇帝詔進宮,灌了滿腦子廢話,好幾個時辰他都在隱隱頭痛。
剛進屋門便瞅見齊亓趴在案上睡著了。喬珩凝視著熟睡的齊亓,臉上的冷意盡數消散了,他嘆了口氣,輕手輕腳的拽了件大氅蓋在他身上。
半個月來,每日齊亓作息規律,眼下的烏青淡的幾乎看不見了,精氣神養回來不少,此刻趴在案上安靜的睡著,呼吸勻長,喬珩坐在桌案邊托腮瞧著齊亓,他遠山似的眉峰下長睫與鼻梁交錯所成的弧影,猶如晨霧簿曦。
第五章 打趣
這日,戶部尚書凌乾下朝回府,正巧在府門口撞見了正在翻墻準備往外跑的兒子凌世新,當即擰著耳朵將他提回府中,也難怪他會被老爹抓住,沒什麼人逃跑是翻正門口邊兒的墻的。
被擰住耳朵的凌公子叫聲驚天泣鬼,樹杈上落著的烏鴉起哄的拍著翅膀跟著啊啊的怪叫,仆役們早對這場面習以為常了,行過禮便各自做事兒去了。
“哎哎……爹爹爹爹爹,您放開我行不行!要不您換一邊兒也行啊!”
凌乾擰著兒子到了內院才松了手,隨即凌世新像是腳底抹了油,扭過身拔腿便跑,只見面前閃身而出數名身形彪悍的家將,匝密的擋住了他的去路。
“把他給我攔住!”凌乾的怒喝聲如鳴鐘貫耳,驚的禿樹上看戲的烏鴉都撲著翅膀,四散逃開了去。
“爹!我都多大了,您老是這麼拴著我是做什麼啊……”眼見逃跑無門,凌世新直在院里打轉兒,青磚地都要踩的凹進去一片。
“你給我消停一會兒!蠅蟲都沒你吵鬧!”凌乾呵斥道:“整日游手好閑沒個正經事做!你看看人家吏部趙侍郎家的公子,三歲從夫子讀書,五歲便能成詩!如今進士及第,不日又將迎娶宗正寺林少卿家的千金!你再看看你自己,文不成武不就!我不圖你能光耀門楣,你爹我也一把年紀了,還能有幾年好活?只求別讓凌家斷送在你手上……否則我將來下去了,有何顏面去見凌家宗族先人……有何顏面去見你娘!”
翻來覆去老是這麼幾句話,簡直老掉牙了,沒點兒新鮮的?也不知道到底誰更吵鬧!
“那您就放我走吧……省的我在您老跟前兒礙眼。”被老爹好一頓劈頭蓋臉的痛斥,凌世新也有些不耐,礙于凌乾的嚴詞厲色也不好發作,只小聲囁嚅著。
“放你去哪?又去找那個叫什麼,什麼‘三爺’的?讓我說你什麼好……成日里去娼寮便罷了,還和一個來路不明的野男人混在一起不清不楚的!像什麼話!如今外面都是怎麼傳的?說我凌乾的兒子有龍陽之好!斷袖之嫌!哎呀……”凌尚書氣的拽下朝服的腰帶便向凌世新抽過去,“你給我站住!”
凌世新終歸是年輕體力好,身手矯健的往旁邊一躲,老尚書一擊便落了空。
“今上還有男妾呢!您怎麼不盡一盡人臣之責去管管他!況且三爺不是什麼野男人!他是我的杵臼之交!”見老爹當真是動了真格,又出言中傷了齊亓,凌世新也惱火了,扯著脖子吼道。
“逆子!你、你……大逆不道的混賬東西!說什麼混話!”凌乾揮起腰帶又是一下,鑲翠錦花腰帶在半空中抽的劈啪作響,凌世新再次活猴兒似的避開了。
“呵……那妖孽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你說出這種話來?!豎子!你給我跪下!”老尚書氣血上涌,險些一口氣沒捯上來:“他這種人早就該讓擎夜衛帶走,你也不會瘋魔至此!”
凌世新全身血液倏然凝滯,整個人懵怔的跪在原地,好半晌才難以置信的詰問道:“爹?擎夜衛是您找來的?!被他們帶走的人哪個不是沒死也得脫層皮……他、您做什麼告訴他們?”
“我不說他們就查不到了麼?你當擎夜衛是一幫吃著皇俸不辦事兒的飯桶麼?!”凌尚書不想再跟自己的蠢兒子說話,將手里的腰帶扔在凌世新面前,其上的翠玉觸到地面的青磚上碎個七八,隨后他便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哼!你就給我跪在這兒好好的反省反省。”
凌乾走后,方才便在一旁不敢吭氣的老管家走了過來,說:“哎喲!我的少爺!你當真錯怪老爺了!”
凌世新跪在地上愣愣的盯著面前散落的腰帶碎片,眼眶泛著紅。
老管家嘆了口氣說:“唉,半個多月前的一日,老爺下了朝會便被擎夜衛的人請了去,那幫人詢問老爺知不知道齊三爺的下落……老爺本也不想說的,可是那擎夜衛何等的神通廣大,他們能找到老爺自然是已經知道了你和那人相識,他們是順著摸過來的。”
“即便是我爹不說,他們也會……”凌世新腦袋里的弦兒總算是搭上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