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亓一陣鼻酸,淚水溢在眼眶里。
剛剛回到京城的那一年,他踽踽獨行,縱使生活的千難萬苦,也都未曾掉過一滴眼淚。
如今得人善待,他卻不爭氣的淚滿盈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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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小公子終于要和喬指揮使回家了 ( งᵒ̴̶̷᷅ᐜᵒ̴̶̷᷄)ڡYes!!!
第十四章 賜酒
窗間過馬,碧冬茄盈芳滿庭,長夏更添幾分繞指柔。
四人在塔中一聚后,凌世新便隨霍晁古一道,追溯塔中綠磷硝石的始末緣由去了。
轉眼,登穹塔壁繪的工期也進入尾聲。
那處裂縫已經被喬珩以紙遮覆住,與原本的墻體嚴絲合縫,即使細看也不見端倪。
二人商議過后,決定將墻壁里的綠磷硝石留下,以待來日。
壁繪完工當日,明宥帝再次駕臨,親自前來驗收。
齊亓對于皇帝的油膩之態頗感不適,喬珩便讓他待在屋中,對皇帝稱其身體抱恙。
皇帝一貫鐘情聲色犬馬,耽溺于男色,見不著人定然不肯死心,草草的掃了幾眼塔中的壁繪,便不由分說的帶著人強闖了后殿。
卻被喬珩直截了當的擋在門外。
“稟皇上,齊三爺近日染了風寒,現下正臥床休養,恐怕不便面見圣上。”喬珩態度冰冷,不卑不亢的說道。
明宥帝微一挑眉,說道:“哦?三爺為寡人繪制壁繪有功,是為功臣。如今寡人的功臣抱病在身,來都來了,怎能有不去探望之說?若是過門而不入,豈非要讓天下人指責寡人苛待功臣?”
話音剛落,皇帝的目光繞過喬珩,落在他身后緊閉的房門上,腳下又向前上了一步。
跟在皇帝身后的內侍忙上前呵斥道:“喬大人,還不趕快將門打開!”
喬珩斬釘截鐵道:“陛下勤政愛民,普天之下的百姓皆有目共睹。齊三爺風寒未愈,臣恐怕陛下龍體受損,且他病容憔悴,實在不宜面圣。”
前半句話說的喬珩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明宥帝冷笑道:“好,那寡人便給他時間調養。”后又壓低了聲音陰沉道:“十日后,喬大人替寡人請齊三爺進宮面見,愛卿不會抗旨不遵吧?”
“臣,遵旨。”
待明宥帝走后,齊亓推門走出來。
方才他在屋中聽著門外的動靜,險些沉不住氣,可是想起喬珩之前囑咐過的話,還是生生的忍住了現身給他解圍的沖動。
“玊之?”看見門外的喬珩依然站定在原地,雙手緊緊的攥成拳,齊亓輕喚了他一聲。
喬珩聞聲轉過身,舒開緊鎖的眉,微笑著說道:“沒事。”
“總是要去面對的,有你在呢,沒什麼好怕的。”齊亓走到喬珩身邊,笑著說道。
“今日就搬到我府上去吧,亭硯,別再回小院去了。家中還有什麼要緊的物什?我即刻去幫你取回來。”
他隱隱覺得以明宥皇帝的性子,唯恐夜長夢多,斷然不會等上十日。
怕是早已命人尋到了齊亓所住的小院,并在周圍安布好了人,齊亓前腳進院門,后腳就會被綁著送進宮中。
早先便已許諾過護他周全,必然不會任由他去涉險。
一諾予君,畢生恪守。
“我身無長物,就剩下自己這個人了,今后就拜托你了。”
喬珩猜的果真分毫不差。
第二日一早便有霜影來報稱:“昨夜皇帝派人合圍了小院,發現院中已然人去樓空,便下令將院落搗毀,親軍其中一人被塌陷下來的屋梁磚瓦埋沒,抬出來的時候人已經斷了氣。
”
好似一場“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的鬧劇。
齊亓正坐在軟榻上描畫著圖紙,聽到這,他筆下一頓。
“知道了,辛苦諸位了。”
喬珩屏退了霜影,走到軟榻邊坐下,手支在炕桌上托著腮,笑看著齊亓,問道:“亭硯,在想什麼?”
“我是在想,其實那間小院砸與不砸并無分別,都是一樣的破爛……難為他們還如此大費周章的折騰了一番……君王昏聵,但君命難違,到底也是搭進了一條性命。”齊亓笑嘆道。
喬珩冷笑著揶揄說:“廢物養的飯桶罷了。”
對于皇帝和他的親軍,喬珩向來沒什麼好話可說。
齊亓卻笑吟吟的看他,帶著淡淡的溫柔,眉眼如月,丹唇外朗。
“皇帝倒也做對了件事兒,就是將你召入了擎夜衛,否則,我真不知道要到什麼年月才能遇著你……”不過這話一出,齊亓自己都怔住了。
總覺得這話聽起來頗有幾分曖昧情話的意味。
喬珩也是一怔,隨即柔笑著說:“嗯,我也是這樣想的。”
成為擎夜衛,是他為族人平冤昭雪的唯一出路。
可這條路上的萬重枷鎖,卻將他死死的禁錮住,每一步都舉步維艱。
他曾痛恨過命運的不公,可在某一刻,他忽然間意識到,禍福本就相依,得失終是守恒。
那些掙扎在無涯苦海中的時光,好像終于能望到頭兒了。
“咳,玊之,來幫我看看這張圖紙吧,還有沒有什麼地方需要再修改些的……”齊亓耳尖染著薄薄的桃紅,只覺得這個話題不能再繼續了。
“好。”喬珩瞧了眼他燒紅的耳尖,卻也沒再多說什麼,唇角輕牽,專著的看起了圖紙。
他想將心里的那些離經叛道的話宣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