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長有力的指掌箍上齊亓的腰。
他并不似看起來那般消瘦,腰身覆著一層薄而緊實的肌肉,正因那人掌心的力度而微微的僵硬。
即便看不清齊亓的臉,也能想象的到此時他面上的窘迫。
如往常那般,喬珩身上的柔情裹挾著融人的勁力,齊亓覺得自己就快要融化在其中了,憋在心底許久的眼淚終于還是忍耐不住的決堤了。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你丟了指揮使的職位,現今又落人口實……我……”已經在心里默默溫習過無數遍的話,一開口卻是說的七零八落。
那日從皇宮后,德叔對他的臉色一直不怎麼好看,又常常在他面前抱怨那些拜高踩低,見喬珩失時落勢便來踩上一腳的人。
齊亓聽進心中怎麼都不是滋味。
他甚至想過,喬珩實在氣不過,即便是將他暴打一頓也在情理之中,他打過幾年仗,也還算是扛得住揍的。
喬珩摸到他腮邊的淚珠,以指腹溫柔的抹去,隨后認真的說道:“亭硯,你知道的,我從不在乎別人怎麼說。況且,那個位置我早就呆的厭煩了。”
我在乎的,從來都只有你一個人而已。
“你越是這樣說,我便越覺得愧疚難當……我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償還的起……”他的手慢慢攥握成拳,抵在喬珩胸前,眼淚滴落在手背上,又滑入衣襟里,慢慢暈開成一片。
“亭硯,如果你真的想要補償我,那就兌現你說過的話。”將齊亓抱起跨坐在自己腿上,手臂向后環過他的腰,順勢往懷里一帶。
聽他這麼一說,齊亓的眼淚都忘記掉了,低下頭,想要透過黑暗,找尋著喬珩的眼睛,卻覺得一股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頸前:“什,什麼。
”
“你說過的,要……”
他的話正說到一半,車夫的聲音便從外面傳來:“大人,已經這麼晚了,我們是不是先尋個地方歇歇腳?明日晨起再繼續趕路?”
“……好。”
躊躇許久之后,他才有勇氣對齊亓說出這些話,只想要他的一個回答。
不論是否是他想要的答案,他還是想要知道。
不過,現在怕是又要功虧一簣了。
“玊之……你方才是想要我怎樣……”齊亓一心想著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喬珩需要怎樣的補償才能稍寬心些。
“要你……不許哭了。”喬珩無奈的笑嘆道,接著捧起他的臉,抹掉他臉頰上的淚漬。
向來敢作敢為的喬珩,終究還是不敢開口問齊亓當日皇宮所說的話,是否當真。
第十七章 瑯城
車馬兼程,不足十日一行人便風塵仆仆的抵達了瑯城。
后來這幾日,喬珩無意再將那句未說完的話繼續說下去,齊亓也沒尋得合適的時機開口。
沿海的郡縣即便到了五月仍是涼意習習,軟風拂面時,總帶著些許濕冷。
剛掀開簾子,一股冷風迎面而來,齊亓當即打了個寒顫,他探頭向外看去,遠遠的瞅見了城門下站著兩人,正是凌世新與霍晁古。
正欲伸手與他們打聲招呼,卻發覺肩上微微一沉,他側過頭看見喬珩正拿著件披風,輕輕搭在他肩上,關切的說道:“亭硯,馬車要停了,坐穩些。”
“嗯。”
“亭硯!喬大人!”
馬車在城門前緩緩停下,廂門剛一打開,凌世新便迫不及待的大喊著跑上前去。
霍晁古則邁著四方步,在后面慢悠悠的走著。
四人多日未見,簡單的寒暄過后,便動身前往落腳的客棧。
一路上,凌世新都緊緊跟在齊亓身邊,滔滔不絕的講述著這些時日的所見所聞,諸如哪家飯莊的菜色上佳,哪家酒樓的陳釀滋味不凡,哪家店鋪里見著京城里沒有的稀罕玩意兒等等,儼然一副“紈绔出游”的模樣。
“亭硯,你先到客棧里歇歇腳,這瑯城里的夜市有趣的東西多的很,難得有機會出來一趟,晚些一起去逛逛,好不好?”
時隔多日再次見到齊亓,凌世新一眼便看出他有心事,就連喬珩在他看來也有幾分古怪。
雖然在某些問題上,凌世新總是莫名的遲鈍且固執,但在某些方面,他又能做到比一般人看的更加明澈通透。
他知自己向來嘴笨,不善言辭開導。
眼下唯一能做的,便是帶著人一起去四處走走,放松心緒。
困囿一隅,很多事情會越來越難以琢磨的清楚。
齊亓聞言并未馬上回應,而是側頭看向走在他身旁撐著紙傘的喬珩,卻見他一言不發,望向遠處屋舍側后方一處不起眼的角落,神情隱隱的生出些許戒備。
眼前閃過一絲微弱的亮光,齊亓也警覺的看向那處。
這一看,他頓時心下一驚。
他敏銳的察覺到那屋舍后面閃著亮光的東西,是一支箭泛著寒芒的箭頭,正徑直的瞄向他們所在的方向。
“玊之,小心。”齊亓不露聲色的低聲說了句,腳步也放緩了許多,順手拽住凌世新的衣角,而那人卻下意識的往前上了一步,護在他身前。
“嗯,”喬珩輕應一聲,隨即對霍晁古說道:“霍先生,可有其他回客棧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