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已過個把時辰,已至申時中。
喬珩沒留下一句話就出了門,等了許久也不見他回來,齊亓有些坐不住了,抱著還在呼呼大睡的初五出門尋人。
剛走到中庭,便見著德叔帶著一名婦人迎面走來,“齊公子,老奴奉大人之命請來了乳母,幼子常需哺喂,先將孩子交給她帶著吧。”
此時齊亓仍心有余悸,不安心將初五交給乳母。
德叔見他遲遲不愿撒手,便笑了笑說道:“您放心,大人命老奴請京中最好的乳母,定然不會再發生先前的事兒,且您二位年歲尚輕,經驗方面也多有不足,又有諸多事務需二位打理,免不得會有難以應對的時候。”
他所說的雖不無道理,但齊亓還是稍作遲疑。
“老奴已著人收拾出一間耳房,直到小公子斷奶,乳母會一直居于府上,照料小公子的衣食起居,您若是放下不下,得空與大人一同去看看便是了。”德叔苦口婆心好一通勸說,才讓齊亓將初五交到了乳母手上。
他也明白這兩人難得抱養回一個孩子,定是當成心肝寶貝似的疼著,可到底是不曾生養過,總比不得有經驗之人行事妥帖。
況且近兩個月,壓在兩人肩頭上的事兒又有多少,德叔自然是清楚的,而日前,齊亓又求他到醫館問詢,有何法子能減緩白發的生出,想必他已有了白頭之兆。
在齊亓的百般懇求之下,德叔才極不情愿的答應此事替他保密。
起先,德叔時常想不通他何故這般耗盡心力,后來,他才漸漸想通。
人活一世,各有要走的命途,命途既定,無人可改。
乳母帶著初五離開后,齊亓便呆站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才摘下叆叇鏡揉了揉微微有些酸澀的眼睛。
德叔無奈地搖搖頭,道:“您也回去多休息會兒吧,府上的事兒有老奴在……您莫要太過操勞。”言罷,向齊亓行過禮便轉身走了。
沒走出兩步,只聽身后的齊亓道:“有勞您了……”
“方才老奴見大人像是去往庫房的方向,您不妨到那兒去找找看。”
走過長廊,來到庫房前時,見喬珩正叮叮當當專注地做著木工,手下的物件也已初具雛形。
清秋里,碧空高湛,瑟瑟風起時,院墻外的紅楓紛落至院內,鋪就如霞,風再起又摧著一地紅葉離散奔去。
踩過落葉走到他身旁,齊亓到近處時才看清他所做的是一張小小的木床。
見齊亓走來,喬珩直起身抬袖抹了把額間的汗水道:“初五安頓好了?亭硯你去休息會兒吧,我這就快做完了。”
齊亓伸手將他衣襟上的碎木屑撣去,垂眸道:“一直不見你回來,我還以為你……”
“以為我什麼,生氣麼?”撂下手中的工具,手心里還沾著些灰土木屑,喬珩只得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臉頰,道:“怎的又說傻話呢。”
“收養初五的事兒,是我擅作主張應下的……都還沒問過你同不同意就應下了……”挨著他的手背輕輕磨蹭了兩下,齊亓依舊沒敢抬眼去看他。
喬珩的手慢慢下移,而后輕抬起他的下巴,道:“亭硯,你抬頭看著我。”
“玊之,你……”
四目相對時,他的眸中滿是藏不住的溫柔,“我說過的,不管你想做什麼,只管放心膽大的去做便是,在我身邊你不需有太多的顧忌。
”
“嗯……”齊亓輕輕應了一聲,爾后伸出雙手勾住他的脖頸,擠入他懷中,順勢便要吻上他的唇。
卻不想,喬珩忽然間將頭側開,避開了他的吻,“咳,亭硯,不能親,現在若是親了,恐怕我就沒有什麼心思再繼續做下去了。”
說著,他又指了指放置在一旁地上尚未完工的小木床。
齊亓被他這番話攪亂了心神,忙紅著臉從他懷里掙逃出去,輕聲嗔道:“白、白日宣淫。”
他倒也認得痛快:“算是吧,不過等我先將咱們兒子的小床做好。”
有了盼頭,喬珩便不再耽擱,俯身抄起榔頭繼續干起了活。
剛嗯了一聲,齊亓便當即反應過來,“玊之,你方才是說‘咱們兒子’……”
喬珩笑著點了點頭,道:“你肯委身于我便已注定無后,我看你同初五頗為投緣,認下他也算是兩全了。”
不知不覺,齊亓的眼中又噙滿了淚,說話時也微微有些哽咽,“玊之……我……”
見狀,喬珩趕忙起身問道:“亭硯,怎麼了?可是哪不舒服了?”
“沒有,是風,吹的迷了眼。”
晚膳后,喬珩召來霜影,命其前去打探“趙大”究竟是何許人也,又是哪家的老爺仰仗權勢作威作福。
不過半個時辰,便有了回信。
“大人,查到了,是太仆寺卿府上的人,此人與丘苑山也有著不少牽扯。”
“處理掉吧。”
霜影退下后,喬珩回到房中,見齊亓正趴在桌案邊,百無聊賴地把玩著那只銀哨。
他上前箍住齊亓的腰,將頭埋在他頸側,柔聲道:“亭硯,現在不是白日了。”
溫熱的氣息燒灼著他的耳根,齊亓的心跳驀然加快了幾分,手也跟著輕輕抖了一下。
銀哨“啪嗒”一聲落在桌上,他正要去拾,手便被喬珩攀附交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