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分的盡頭,是不可看、不可破,無人可參透。
君浥塵紅了眼眶:“可我不想到此為止。”
他輕輕枕在云珞珈的腿上,肌膚之下是神祇柔軟的布料。
“我們不要到此為止,好不好?”
那是云珞珈,是他獨一無二,是他最初的心神萌動,是他夜晚暖擁的人,怎麼讓他輕易割舍地下?
云珞珈不言,冷靜的表情如同千萬個冰冷的神像。
神不會有情愛,只會有信徒。
所以在那日,云珞珈推開了君浥塵,一掌將他打下青丘。
“我不會愛你,我只會愛我的信徒。”
君浥塵站在一片桃花林中,望向前方九千九百九十九步玉階之上的神祇,對他關上了青丘的大門,神色清冷地像初升的冷霧。
“我懂了。”一介魔尊雙膝跪在冰冷的玉階上,露出一抹慘笑,“那我做你的信徒,你愛愛我好不好?”
從那日起,青丘開始下了好大的雪,將十里桃林壓得銀裝素裹。
從那日起,青丘所有妖眾都知道,有一位黑衣的信徒,跪在大殿之外,不分晝夜地祈求著他的神明能再看他一眼。
又有人說,那人分明心口血流不止,怎麼還能跪在雪地中,屹立不倒?
有人笑著答——對神明的愛,可超越生死。
大雪淋了白頭,那人睫毛上沾染著雪花,雙膝是血。
九九八十一天,無數人為他駐足,或好奇,或勸解,或不恥。
可那高臺之上的神明再也沒有看他一眼。
第25章 他說他什麼都不要了
雪下了好大好大,染著一抹紅的雪花飄到了窗邊,被云珞珈接在指尖。
“始祖,那人已經跪了足足一百日,膝下都是血,聽說將周圍的雪都染紅了。
”
云珞珈淡然道:“與我何干?”
紫蘇閉上了嘴,心想這位始祖果然如傳聞那般不近人情。
“在心里面罵我?”
紫蘇一驚,連忙說不敢。
云珞珈狐眸一瞥,看向紫蘇,冷笑道:“他天天托你來探我口風,紫蘇,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成了他魔尊的人了?”
紫蘇臉色一僵,立刻跪下來:“始祖,是我錯了,求您責罰。”
云珞珈冷哼一聲,過了半晌,才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這青丘下了太久的雪,是時候該停了。”
青丘玉階之下,君浥塵的雙膝傳來刺骨的痛——
他是不死之身,可不代表他不會痛。這樣的痛楚是深入骨髓的,是一種長積累月的折磨。
甚至痛于他被囚禁在昆侖墟之時。
這時,踏著夜風,一聲鈴鐺的脆響在耳畔響起,君浥塵陡然睜開眼,面前站的卻不是他期望的那人。
“君浥塵,以后我可不能再給你通風報信了。”紫蘇撅了撅嘴,“今晚上被始祖知道了,差點嚇死我。”
君浥塵眼眸深暗,嗯了一聲。
“可是以后你就更難追到我們始祖了。”紫蘇不禁有些嘆息——魔尊與始祖,多般配的一對啊?簡直比那些人間的話折子還要刺激。
一聽就知道會發生波瀾壯闊的愛情故事。
君浥塵只給她說自己做了錯事,惹惱了始祖,始祖現在不愿意搭理他。
“你犯了很大的錯嗎?”
君浥塵眼眶一熱:“嗯。”
紫蘇驚道:“有要了命那麼大的錯?”
“嗯。”
紫蘇臉色一言難盡,隨后鼓起膽子罵了一句:“渣男!”
君浥塵鋒利的鳳眸橫了她一眼,后者怯懦地逃開了。
可是君浥塵沒想到,下一次見到紫蘇時,會得知那樣的噩耗。
紫蘇一路著急忙慌地跑下山,“叮叮當當”的鈴鐺聲不絕于耳,她一路奔向君浥塵,大聲道:“君浥塵!始…始祖要大婚了!”
君浥塵臉色一瞬間的空白:“什麼意思?”
紫蘇睜大了雙眼:“始祖剛剛昭告青丘,結契大殿在一月后進行。”
“結契大典?”君浥塵又問了一次,腦中傳來一震眩暈,眸前發黑,“他和誰結契?”
“聽聞是上古另一位遺存的神裔——白虎,柏梟…..”紫蘇還未說完,只見面前一陣黑影劃過,青丘的大門“轟”地一聲被強制打開。
跪了一百多天的魔尊,終于還是忍不住,強勢進入了青丘。
彼時云珞珈正瞇著眼微微休憩,忽然猛地睜開眼,寢宮門口站著一個人。
那人在過去三個月里分明裝得人模人樣,說要做他的信徒,將他當作神明一般來看待,如今卻堂而皇之地一步步走進來,眼眸充/血,玄衣下擺全是血與泥濘。
云珞珈移開了眼,問道:“你來干什麼?”
君浥塵沒回話,一眼也舍不得從他面上移開,愛是克制,可君浥塵如今再也克制不了。
“你要嫁給白虎?”君浥塵干澀地問道。
“為什麼不能是我娶他呢?”云珞珈直到如今還有心情開玩笑。
“別這樣。”君浥塵雙手握住云珞珈的肩,看著他的雙眸,聲音哽咽,“珈珈,別這麼對我。”
“我不是你的珈珈,放手。”云珞珈冷漠道。
君浥塵如同一只受傷的猛虎,將自己的頭埋在云珞珈胸口。一會兒,云珞珈便感到胸口處一片濕熱。
云珞珈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眸——君浥塵哭了?
堂堂魔尊居然哭了,眼眶閃著晶瑩剔透的淚,順著臉頰滑下來。
“珈珈,不要和他結契好不好?”
君浥塵抬起那雙紅透的眼,哭得像一個丟失一切的孩子,雙膝還在潺潺流著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