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安排著,將什麼好東西都往云府中塞。
云珞珈心中感恩不已,連連道謝。
不過三日,江城便多了一家大戶,牌匾上寫著云府二字,裝橫修筑通身闊氣,引來不少百姓在其門口駐足。
紫蘇留給他一位管事家丁,名為秋白。
秋白同為青丘九尾狐一族,面對云珞珈時恭敬順心,心思細膩,將府內打理地井井有條,云珞珈便放心地給了他更多權限,他便以云府的名頭開始做一些布料與酒水生意,還真的讓云府每月進了一大筆錢財。
如今的日子多是自由,獨有每每晚上躺在床上時,云珞珈才生起幾分孤寂——從那以往,他便要學會一個人睡覺,一個人修煉,這又何嘗不是一種離開君浥塵的成長?
小狐貍離開了君浥塵也能生活自如,二月江城鬧饑荒,云府由秋白牽頭出來施膳布粥,江城人都感恩流淚,言到這云老爺真是天大的好人。
可“云老爺”一出現,所有人都睜大了眼,震驚地看著這位俊美軒逸的公子,哪里能稱得上老?
云珞珈眉間帶笑,問:“秋白,咱們還有多少米?”
“回公子的話,云府的米能再施粥七日沒有問題。”
云珞珈頷首思慮一會便吩咐:“將后院那些桃花釀拿出來一并給他們了罷。”
江城饑荒,人心惶惶,多有抑郁沉悶者,如今能得一佳釀,心中郁結定會消散不少。
秋白嘆服,照做不言。
云珞珈趁他離去,待他施粥,卷起精致的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臂來,一雙美目更如樂善好施的觀世音。
不少人都不敢多看這位云公子一眼,就連男子們心臟都砰砰直跳,領了粥便快速離去。
就在這時,一個帶著斗笠,蒙著半張臉的人走到桌前,拿出碗想要粥,云珞珈卻停住了手,抬目看了看那身形頎長的男子。
周身衣物雖落魄不堪,可卻氣宇軒昂,不像是江城尋常百姓,更令他畏懼的是那人胸口處隱隱露出血跡,定是受了重傷。
這種人怎會連口飯都吃不起?
小狐貍疑慮地看了那男子一眼,不知他是好人是壞人。
那男子就這麼端著一個碗,停在云珞珈面前也不說話。
氣氛尷尬起來,雖左右不過是一碗粥,可云珞珈想若是此人是壞人,這碗粥豈不是救了他的命,終于試探問道:“公子身上有傷,不妨留在云府中,我替你找個郎中看看?”
那人頓住,搖了搖頭。
云珞珈疑心已起,可終究日頭當熱后面還有許多人要喝粥,于是就少給他了半勺,那人身形一僵像是發覺了待遇不同,云珞珈面上羞紅,想快快打發了他走于是催促下一個人上前。
那黑衣男子終于肯捧著自己半碗粥,寶貝似的走到一旁聞了聞,忍不住落下兩滴淚來。
有青菜香,還有糯米香,君浥塵細數道。
早已辟谷不知多少年的魔尊在這一刻對著半碗粥卻舍不得下咽。
他甚至不敢在云珞珈面前多留,待云珞珈施完粥回頭一看,早已沒了那奇怪人的蹤跡。
卻不知君浥塵在他看不見的那處,喝下半碗熱騰騰的粥時,缺失的心臟在這一刻才像是活過來了。他看著自己養大的小狐貍,如今變成了悲憫眾生的云少爺,靠自己的能力受無數人敬仰,生起了幾分驕傲。
可終究不敢再在他面前露面。君浥塵實則已經忍痛許久,自從幾個月前挖出混沌珠,胸口的傷便再也抑制不住開始潰爛流膿。
龍都有逆鱗,此處更是魔尊致命之處,君浥塵卻甘之如飴。
這些也不過只是珞珈受過的而已,如今要他再來受一遍罷了…..
他又憶起活潑生動的小狐貍,忍不住低笑了一聲…
那頭的云珞珈卻始終沒有放下心來,施粥一畢,他便想要尋著那人留下的味道找人,狐族都是嗅覺精明的妖族,一般人類的氣味在一時三刻里都能找到,云珞珈無法跟蹤此人的蹤跡。
果真是不是一般人!
云珞珈眼眸大睜,若不是人,難道是妖?此人總之心懷不軌,不會專門到他這里就為騙一碗粥?
云珞珈擔憂此事,便安排秋白找人去查。
日子一晃而過,云珞珈原本已經快要忘記此事,更許久沒有記起君浥塵,可在某日夜晚,他竟夢到了君浥塵。
夢中的君浥塵頭發盡白,笑著對他緩緩走來:“珈珈,該回家了。”
云珞珈嚇得往后退了好幾步,拼命搖頭:“不,我不和你回去。”
出乎意料地,君浥塵竟然就此止住了腳步,他搖了搖頭苦笑一番,隨后轉身離去。他去的地方太過熟悉,正是蓬萊山那片湖泊——他死去的地方。
湖水慢慢淹沒了君浥塵的腰側,可他依舊毫無所感似的往湖心走去,云珞珈這才慌了:“君浥塵!你去哪?你別過去!”
因為他知道湖底有多冷,有多黑,即使再恨君浥塵,他也不想看見那人一步步走向深淵。
“君浥塵!你回來!”小狐貍連忙跑去拉住君浥塵白色的衣服,可那衣服像是空氣一般,云珞珈什麼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