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浥塵!”云珞珈呼吸一窒,不可置信喃喃道,“你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
微風霎時吹過,曾經威風八面的魔尊像是不堪一擊的殘葉倒在“云珞珈”的懷中,直到此刻云珞珈才看見了他心口處原本那紅腫發爛的傷口。
君浥塵再也抵擋不住了,也許就連云珞珈也想不到那一劍竟成為壓倒堂堂魔尊最后一根稻草。
可君浥塵再也沒有看他一眼了,他只是倒在“云珞珈”的懷中,唇邊還有點點腥紅,像是幸福極了似的抬手摸了摸“云珞珈”的臉龐,哽咽道:“珈珈,抱在一起睡,抱在一起睡就不冷了。”
“喜歡珈珈嗎?”
“喜歡,很喜歡。”
“珈珈也喜歡你。”
云珞珈渾身冷得刺骨,驚覺這是一場屬于君浥塵的夢境,在這個夢里有依舊愛著他的愛人,有過去每一場美好,他做著不愿意醒來的美夢,就算失去性命也不愿遺失一切。
他忽然想起在很久之前,也曾有一只笨拙的小狐貍要抱著他的河神大人撒嬌——大人,抱在一起就不冷了。
那時到底是誰先動心的呢?是高高在上的河神大人還是看似一無所有的小狐貍?而在孤寂無比的千米之下,是兩個偎依在一起的孤獨靈魂,講述著是隱秘又曖昧的愛戀。
云珞珈的三魂七魄像是被狠抽了一下,他顫抖地哭泣,迷茫似走丟的稚童:“為什麼.....我們怎麼變成了這樣?我們怎麼走到了這一步....”
一個不放手,一個不愿回頭。
在云珞珈崩潰哭泣時,君浥塵甚至沒有看他一眼,滿眼都是眼前的“云珞珈”,像是一只困倦又無比饜足的大貓,抱著自己的愛人幸福地閉上眼,要沉溺于一場不愿醒來的夢中。
他身下盡是鮮血,但也毫無所謂,嘴角勾起一抹笑。
失意到極致便會耽于幻想,決定要離去的人總會毫無生意,此刻的君浥塵蒼白地如像破碎的雪下一秒就會消失,云珞珈終于慌了,他連滾帶爬地爬到君浥塵身邊,手心被染紅的泥土打濕:“君浥塵....君浥塵....”
曾經無比渴望的人撫上了他的臉,可君浥塵臉色都毫無變化,帶著僵硬的笑再不曾睜開眼。
“我不是要你死.....我不是想要你死的.....你睜開眼,你睜開眼....”云珞珈崩潰哭出來。
他想要的從不是君浥塵一命抵一命,他只是太恨君浥塵,恨不得從此與他毫無干系,可是在這一刻,心底更為深刻的東西又是什麼呢?喧囂著要迸發而出的愛意,被恨意掩蓋了幾百年的愛意終于無法隱忍,露骨地浮現出來。
“為什麼要這樣啊....為什麼要逼我?”淚水落在了君浥塵臉上,如果沒有再見到君浥塵,沒有再回到這個島,或許從此以后,云珞珈會懲惡揚善做個人人稱頌江城少爺,而君浥塵會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抱著一堆冰涼的骨頭偷偷死去。
可憐的,沒被一個人記住地死去。
“我原諒你了,你醒一醒吧....你醒一醒啊...”小狐貍哭著雙手捧起那張蒼白無比的臉,淚水全打濕在君浥塵的臉上。
“我帶你回家,我帶你回家好不好?你睜一睜眼...”如同幾百年在秋風習習的一日魔尊抱著一只小狐貍回家那樣,云珞珈背起滿身是血的君浥塵一步步走回魔宮,他不去想打濕自己后背的是什麼,眼前模糊一片。
這一次,一定要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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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浥塵來到了一片凈土,這些天他時常夢到云珞珈,這不過又是尋常一日,眼前的云珞珈卻對言笑晏晏,還要伸出手牽他。
“珈珈?”君浥塵詫異地看著他,“你....這次不殺我了?”
尋常夢中,云珞珈每每看見他便會殺他一次,在夢中他已死在那把劍下無數次。
云珞珈搖了搖頭,“這次我來帶你回家了,和我走吧。”
前方的路分明一片霧靄,什麼也看不清,君浥塵頓了頓,終究向他伸出了手。
云珞珈臉上一片欣喜。
“珈珈,好久都沒見你這麼對我笑過了。”君浥塵感嘆一聲,眼眶通紅,“你是不是原諒我了?”
云珞珈笑而不語。
“你應當是原諒我了吧?”
弒殺雙面神時,他以軀吞血海救天下蒼生,抵云珞珈第一尾,后來他掏心剝除混沌珠,嘗云珞珈受過之痛,如今被云珞珈一劍穿心,神魂俱滅。
應當還清了吧?
君浥塵終于放心下來,牽著云珞珈的手,心甘情愿跟著對方走。
“珈珈,你要帶我去哪?”
小狐貍依舊不說話,只往那迷霧中去。
君浥塵也不介意,牽著那雙手自顧說起話來,有些疲倦道:“你知道麼,我是魔尊死了后不入輪回的,你帶著我走不出去的,還不如歇一歇罷。”
云珞珈怔怔地回頭望著他,君浥塵低笑一聲,就地而坐:“來,我抱著你罷。”
小狐貍乖乖坐在他身上。
君浥塵疲倦地閉上了眼:“你知道麼,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想這麼會有這麼蠢的小狐貍,狐貍精不都是騙人的麼,怎麼會有被人騙得團團轉的小狐貍?”
“后來,在無憂城時,你還記得麼?那個晚上你摟著我睡覺,我第一次覺得江下那幾百年都像是一場夢,唯有那一夜的溫暖是真實的,可后來我沒等到你,我毀約先死在了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