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能設想出最好的狀態,就是安理會得不到它,進化者也得不到它,達摩克利斯之劍永遠被一根細絲懸于高空;核威懾在,和平就在,七十億螻蟻與進化者在巨劍的陰影下共生共存。”
窗外風雨如晦,轟鳴震動天穹,這間病房卻像暴風雨中一葉孤舟,駛向前方無垠的海面。
沈酌站起身,他握槍的左手穩定得可怕,就這麼一步步走上前來,居高臨下把槍口懟在了白晟心口上。
“現在,告訴我,S級。”
沈酌俯下身,在白晟耳邊輕聲問:“你知道了HRG計劃的真正秘密,你也垂涎它的力量嗎?”
“……”
“你會像榮亓那個野心家一樣,妄想握住被細絲懸掛的劍柄嗎?”
昏暗中只能聽見兩人彼此呼吸交錯,隨即抵在白晟心臟的槍口咔噠一聲輕響。
子彈推上了膛。
“……”
長久的沉寂后,白晟失笑起來,仿佛長久以來的懸念終于得到了某種確定,竟有一絲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伸手不輕不重地握住了槍管:“還記得先前我是怎麼說的嗎,大監察官?”
兩人一高一低,相距不過咫尺,彼此都能直接從對方瞳孔中看見自己的倒影。
“我一直想追隨你,從當年第一次在報紙上看到你的時候就這麼想了。因為他們都說申海市那位沈監察不僅長得很好看,還是個特別溫柔特別友善的人,在他管轄之下的申海市進化者從未與人類爆發沖突,和平一直被維系得很好。”
“當危機來臨時,沈監察愿意為保護半徑3000米內的平民犧牲自己,而我愿意保護那樣的沈監察。
”
白晟抬起另一只手,溫柔摩挲著沈酌的臉,目光卻仿佛要穿過瞳孔看透沈酌的整個靈魂。
“——只要他發誓他永遠站在人類與進化者的中間,當風浪撲向大壩,人潮洶涌后退,唯他持劍逆流而上,我愿成為他身前的盾。”
“可以做到嗎,沈監察?”
白晟一只手掌幾乎能握住沈酌整個下頦,他的指腹有些粗糙,肆無忌憚地順著皮膚擦刮過去,摩挲到嘴唇邊。
暈黃燈光下,細微的浮塵仿佛在空氣中凝固了,半晌沈酌終于起身拂開他的手。
“我很清楚自己應該站的位置,還有我活著和死后分別能起到哪些作用。”沈酌自上而下地盯著白晟,聲音輕而警告:“任何試圖點燃戰火的人,我都會找到辦法殺了他。你最好記住你今天的話。”
叩叩叩,病房外響起謹慎的敲門聲。
“監察官,您醒了嗎?”有人低聲問,“國際監察總署又來電了,尼爾森總署長等在線上,想與您通話……”
“放走榮亓的帳我有時間再跟你算。”沈酌壓低聲音冷冷道。
他用力從白晟掌心里抽出槍管,轉身走向病房門。
但就在這個時候,身后遽然疾風來襲,沈酌甚至來不及轉身,整個人被難以抵擋的巨力反過來,緊接著砰!一聲抵上了門,門外監察員驚得退了半步:
“監、監察官?”
病房里,沈酌整個人被緊緊壓在門上,后腰被白晟一手掐在懷里,連大腿內側都被膝蓋硬生生抵開,混亂中根本沒有絲毫掙扎的余地,想要摸槍卻摸了個空。
——只見那把槍已經憑空落到白晟掌中,被他干凈利落退出彈夾,反手隨便扔上了床。
“就這麼走了?你還欠我一筆賬沒算完呢。”白晟笑吟吟地,扳著沈酌下頦問:“打我的那一耳光還記得嗎?”
他手指簡直是精鋼般的力道,沈酌蹙著眉,沒能發出聲音來。
“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人打耳光。”白晟低頭略微靠近,輕聲說:“我非得讓你也嘗嘗這滋味不可。”
下一秒,不可抗拒的氣息撲面而來,溫柔小心到了極點,唇舌糾纏即分。
白晟在那微涼的下唇角上輕輕咬了一口。
哐當!沈酌遽然發力推開白晟,倉促中手肘甚至砸上門板,撞出一聲重響。
昏暗角落里只有急促的呼吸,兩人面對面站著,沈酌眼神簡直不可形容,一手下意識掩著唇角,仔細看的話可以發現指尖微微不穩。
“……”
白晟看上去很想猛撲過來,有那麼幾秒鐘他從肩胛到背肌都危險地緊繃到了極限,但須臾后硬生生地竭力壓抑住了。
半晌他喉結明顯上下一滑,伸手系上沈酌衣襟散開的三個紐扣,動作仔細且輕柔,直到系好最上面的扣子,指腹才在他側頸上貼了貼。
“你脈搏跳得好快啊,監察官,”他含著笑低聲道。
沈酌一把攥住他手腕,迫使他抬起手,指尖離開了自己的側頸皮膚。
“我看你是被打少了。”申海市監察官一向很冷淡的聲線里夾雜著微許難以言描的意味,伸手拍拍白晟那張年輕的俊臉,輕聲嘲道:“以后再這麼嘴欠,我看好你還能多挨幾巴掌。”
他甩開白晟的手,轉身徑自擰開門把,從外面那個一臉空白的監察員手里接過衛星電話,大步流星走向遠處,少頃走廊盡頭傳來平穩的聲音:
“喂,總署長,是我。不必擔心,已經處理了,只是一點小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