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那些人類,他們擁有傷害一切的能力,大到地球,小到螻蟻,無所不包,無所不能。異能迫使我聽見大象在偷獵者槍下發出痛苦的嘶吼,感受到海洋館里虎鯨日復一日的絕望哀鳴,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對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一切都無計可施。”
“因為我的進化不伴生任何攻擊型異能,”她說,“我保護不了任何生命,甚至沒能救下一只又餓又害怕,被虐殺者活生生肢解,被拍下血腥錄像用來賣錢的小貓。”
“……”
白晟想起自己在那堆奇形怪狀刑具上看到的小貓爪,想安慰她兩句,但開不了口。
“我花了半個月時間到處搜索,最終在黑市進化源市場上打聽到了線索,他們說有個叫榮亓的基因復生型進化者可以讓低階同類二次進化。但我找到他之后,他告訴我那是有風險的,不久前剛有個姓劉的D級強行越級到A,很快就基因撕裂而死了。”
“無奈之下我只能想到最后一條路徑,就是HRG計劃。所幸,我在中心研究院上學的時候就是這個專業的,當時我一直留心向導師打聽,知道它離成功曾經只有一步之遙。”
沈酌迎著少女的視線,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端倪。
褚雁向上伸出白皙的掌心,懇切地仰視著他。
“求求您,我只想擁有直面暴力的勇氣,以及保護其他弱小生命的能力。作為交換我立刻就可以告訴你榮亓的藏身之處,哪怕不惜一切代價,我都愿意幫助你們除掉他。”
偌大廠院安靜無比,只有地上血葫蘆一般的張宗曉不住抽搐,森森白骨與水泥地面擦刮,發出瘆人的聲響。
良久沈酌開了口,語氣不見喜怒:“如果我拒絕呢?”
短短幾秒鐘仿佛變得無限漫長。
褚雁直勾勾看著他,抬手指向身后那群虐殺者:
“——那您可以親眼見證。”
“殺戮永遠比保護簡單,如果我無法擁有保護的能力,起碼能以暴制暴,血債血償。”
偌大山林驀然靜止,空氣詭譎安靜,沒有一絲風聲。
這時一個背攝像頭的男子突然動了。
他像夢游一般,慢慢地低下頭,望著自己的手臂,似乎突然變得十分饑餓,幾次張嘴欲咬,但又好像無法下定決心似地沒有真正咬下去。
緊接著,好幾個人都出現了同樣的反應,人群中接二連三傳來了瘆人的吞咽口水聲。
很多人放狠話就只是嘴上說說而已,但褚雁明顯不是。
這個“平和溫柔”的十六歲小姑娘,進化標識卻不在手上而在心口,無形中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何況她已經被異能折磨了這麼久,即便是個成年人都早該瘋了,別說是個孩子。
沈酌不動聲色盯著她,仿佛過了整整一個世紀,才終于開了口:
“……HRG計劃不是為了這個目的而存在的,褚雁。”
他聲音非常溫和,像長輩那般連名帶姓叫出了少女的名字,但聽不出任何心軟:“關于我有一件事你誤會了。我從不跟任何人做交易,不會為你破例,更不會允許你今天站在這里,用人命來威脅我。”
褚雁瞳孔遽張:“難道在您心中這些人還算人嗎?!難道——”
“不,他們不重要,但讓你這樣的孩子雙手染血是我們作為成年人的失職。”
沈酌一手從胸前內袋里取出微型金屬注射管,透明管壁里赫然是幾毫升淡藍液體,金屬蓋上烙印的卻并不是S或者ABCD,而是一個字母X:
“所幸我提早想到了這種情況。”
褚雁意識到什麼:“這是……”
“榮亓的血清。”
霎時少女臉色劇變,白晟也意外地看向沈酌,電光石火間想起了那天發生的一切——
監察處負一層,假死的沈酌驀然睜開眼睛,左手閃電般刺進榮亓胸腔,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驚喊中活生生掏出心臟,毫不留情攥成了血泥。
下一刻,所有人員緊急撤離的監察處大樓外,白晟懷里緊緊扶著受傷的沈酌,混亂中他看見有穿著白大褂的監察員迅速奔上前,用一支特制冷藏管取走了沈酌左手滴答的鮮血。
……
白晟一把按住沈酌,低聲問:“會反噬嗎?”
“不會,這玩意稀釋了幾百倍,只能維持十秒。”沈酌大拇指挑開蓋,一針扎進自己側頸,干凈利落把所有血清打進血管:“你離遠點。”
一股磅礴沖力從沈酌腳底勃然而出,幾乎就在同一時間,褚雁疾步退后,但已經來不及了。
利用榮亓血清合成的基因干擾素完全注入沈酌體內,在短短數秒間完成了臨時進化;沈酌隔空一抬手,難以想象的恐怖吸力讓褚雁整個人踉蹌向前,緊接著無數幽藍光點從她心臟部位掙脫而出,如流星破空而來。
——唰!
異能“白日夢”在沈酌掌心凝聚為一個燦爛的光球,跟那天晚上病房里,榮亓強行借走蘇寄橋的異能一模一樣!
頃刻之間情勢倒轉,那些被異能控制住的人同時定住了動作,有幾個正張嘴撕咬自己的胳膊,此刻牙齒一下凝固在了肉里,鮮血順著下巴迅速在腳下積成了血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