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酌頓了頓,說:“甚至連你大學時跑去舉報飆車黨,我都讓人調出了當時的執法錄像。”
白晟無聲地啊了下,想起還真有那麼回事。
那時他才十八九歲,開著人生第一輛牛氣沖天的911GT3,在山道上被一幫社會人輪番超車瘋狂挑釁。這個年紀熱血沸騰的小伙子是很容易失去理智的,更別提他還開著GT3這樣的超級性能怪獸,只要一腳油門他就能教這幫跑山黨重新學做人;但問題是,白晟清清楚楚地記得,考駕照的時候明明說了跑山違反交規。
白晟這個人,對于自身擁有的強大力量天生就有種變態般的、超乎常人的忍耐和克制。他能在十幾輛改裝車的圍堵挑釁之下清醒理智把車開下山,并立地反手一個舉報,讓那幫跑山黨全被交警逮起來了。
“越強大的力量就代表越不可控的風險,因此我必須對轄區內每個異能者做出危險判定,超出一定范圍就要驅逐出境。”沈酌淡淡道:“但你的判定結果出來居然是危險趨近于零,以至于當時我因為找不到理由驅逐你而倍覺煩惱。”
白晟噗哈哈哈地笑出了聲,一邊前進一邊順手把頭頂幾個尖銳的釘子摁平。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面對不同陣營會做出怎樣的選擇。”沈酌沉默片刻,說:“你曾經是我的戰友。”
白晟安靜下來,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們確實并肩作戰過很多次。
在泉山縣衛生院與榮亓的手下短兵相接,在申海市郊第一次發動抹消萬物的因果律和守護一切的逆十字,在第一次得知HRG計劃時許下的諾言與青澀的親吻,在白日夢中赤裸裸面對彼此最痛苦,最混亂,最不堪回首的經歷。
但那些仿佛都很遙遠了。
在中心區陵園前所有記者的見證下囂張摟走沈監察,那一刻發自內心的快樂與得意都好像是上輩子的事了,連回憶都帶著微許遙遠的酸楚。
“所以別老想著驅逐我了,”良久白晟才淡淡道。
他瞇眼望向管道前方終于透出的一絲亮光,沉聲說:“也許將來戰場到最后,你會發現我才是你最需要爭取的戰友。”
仿佛心尖柔軟的地方被猝不及防重重一燙,沈酌瞳孔略微壓緊。
“……那我呢?”身后突然傳來楊小刀悶悶的聲音,“未成年人不算數是嗎?”
白晟噗一聲失笑。
沈酌閉上眼睛,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少頃也不由低聲地笑了起來。
“好了,小心。”白晟向后打了個手勢,盯著前方管道下的出口,瞳孔如鷹隼般銳利明亮:“讓我們囂張且謹慎地突入敵人老巢,并做好把這幫雜碎一鍋端的勝利準備。”
哐!
白晟一胳膊肘打掉鐵網,如矯健的雄鷹,雙手一撐出口邊緣,高空轉體翻身直下。
嘭一聲重響,他屈膝穩穩落地,迅速向四下周圍一瞥。
基地最深處的地心層其實是個巨大的地底穹隆,備用電源維持著這一層的運作系統。穹隆正中地面被挖空,沉著一座類似于浮頂式儲油罐一樣巨大的鉛罐,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隕石儲存倉了。
一座棧橋懸空,連接著他腳下的地面和儲存倉的正門,棧橋上是一道黑衣的背影。
竟然只有榮亓一個人!
沈酌當空躍下,白晟看也不看,伸臂一接穩穩抱住,反手推到自己身后。
緊接著楊小刀也撲通落地,抬頭愕然:“老巢呢?!”
“……這是在唱空城計不成。”白晟眉宇壓緊到了極致,從這偌大空間的每一寸掃過去,語調卻是戲謔中帶著輕佻的:“榮先生?榮哥?Hello?你是活人嗎?”
不遠處那背影轉過身,蒼白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真的是他們從監控里看到的榮亓!
沈酌想站出來,但心念一轉還沒動,就被白晟默契地按住了,身高差讓他只能看見S級略微抬起的下頷和干凈結實的側頸。
“干嘛呢榮哥,你那幫手下全被我撕了,臨死時還在盼著你過去給他們撐腰。”白晟一手按著沈酌不準他動,雙目望向前方棧橋上的人影,笑道:“你不上去送他們一程,跟這兒釣魚呢嗎?”
榮亓站在陰影中,終于嘶啞地開了口:
“我會把你送下去陪他們。”
頓了頓之后,他又冷冷道:“盡管他們只是想要二次進化的低等同類而已。”
沈酌眉心猝然一跳,突兀的違和感從心頭浮起。
白晟手上的力道似乎也停了一下。
“尼爾森在哪里?”沈酌猝然開口,尾調略微繃緊:“你一個人沒有生物識別信息,突破不了這座儲存倉的正門,為什麼不帶尼爾森一起來?”
榮亓卻對這個問題完全避而不答,眼睛只緊緊盯著白晟:“我一個人就夠了。怎麼,難道你敢發動因果律?”
白晟望著他,不動聲色。
“就算有幸運值加持也不能百分百成功,你就不怕待會跟我一起死在這里?!”
白晟的回答是抬起二指,指尖并攏。
一絲灼目清光陡然從虛空閃現,仿佛連四面八方空氣都隨之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