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明明很輕又仿佛震動大地,水溶花倒在了鮮血里。
“不……”魔女跪在地上,表情是從未有過的空白和茫然,徒勞地伸手想要去抱起她,沒有實質的手臂卻只能一遍遍穿過空氣,語無倫次地喃喃:“不可能……不……你不會……”
水溶花張了張口,專門針對異能者的特制子彈穿過了她的心臟,長長的卷發落在滿地鮮血里,最后那點力氣只夠她向魔女笑了一下。
盡管那只是一絲比微風還輕的笑紋。
“我……我……愛你……對……不起。”
生命的光芒從女醫生眼底迅速黯淡下去,直至完全消失。
魔女整個人仿佛被定住了,唯有胸膛的起伏越來越明顯、越來越猛烈,困獸般絕望的嗚咽斷斷續續從她口中發出,那完全是悲愴而無意義的聲響,隨即變成了刺耳欲聾的尖聲嚎叫。
“啊啊啊啊啊啊——”
砰砰兩聲槍響,沈酌打翻了剛才開槍者中的兩人,轉手一槍打斷帕德斯的腿,厲聲怒喝:“不準動!不然我宰了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礦燈突然跳閃,滋啦忽明忽滅,這些人雖然聽不見魔女撕裂空氣的尖嚎,但本能中已經感覺到了某種恐怖正在逼近,冰冷粘稠的氣息一寸寸蔓延了整個空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嘭一聲巨響礦燈齊炸,黑暗中魔女緊緊抱住水溶花,側影延伸出無數不可名狀的怪異骨骼,猶如千萬利翅極盡展開,形成山巒般龐大可怖的形狀。
“去死……去死——!!!”
沈酌一腳把慘叫的帕德斯踹向人群,抓起不斷驚恐詢問“怎麼了怎麼了”的約瑟夫,咬牙躲進巖洞角落。
下一刻,所有人都看見水溶花的尸體竟然站了起來。
她的身形急劇變化,血紅長發半空垂落,無數黑色符咒從緊閉的左眼密密麻麻向下蔓延,猙獰詭異的金屬鎖甲憑空出現,自上而下覆蓋全身。
伊塔爾多魔女一睜眼,兩行血淚順頰而下,能量如颶風般瘋狂爆發!
如果這里有能量監測儀的話,此刻一定在尖銳狂響,從弱A瞬間沖上強A、S、繼而登頂超S,爆破了地球可測量的極限。
那是伊塔爾多靈魂最巔峰的力量,是很多年前遙遠異星,一騎當千殺紅雙眼的女武神。
洪流般的氣浪沖向四面八方,地動山搖,沙漠震撼,巖洞里所有進化者都發出恐懼的尖喊,不顧一切發出自己最強的異能,但在那滔天蓋地撕碎一切的颶風中轉瞬即滅。有個沖在最前的A級異能者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就被風暴活生生撕裂,五臟六腑瞬間蒸發;人群尖叫蜂擁要逃,跑得最快的幾個人只見一只巨手陰影當空而來,緊接著穿腸破肚、軀干撕裂,眼珠腦漿爆了漫天!
四周慘叫震耳欲聾,只有一個念頭回蕩在魔女腦海中。
殺——
眼前的景象變成了戰火烽煙,她瘋狂揮舞兩把長槍,成千上萬的變異體如泄洪般潰敗,萬里戰場漂洋血海。
殺——
殘肢碎骨踩在腳底,巖洞山壁掛滿血肉,有人只剩半邊身體在苦苦掙扎,有人跪地求饒被捏爆顱骨,猶如一場血腥盛大的祭典。
殺——
因果律抹殺、時間軸逆轉,將平行宇宙熵減至極限,將一切回溯未發生之前。
“我亦身名俱滅,愿送爾等上路。”
時間之槍割裂長河,異星千年戰史如一葉孤舟,漂向無數個平行宇宙組成的星辰大海。
因果律武器持有者成為了押解上萬戰犯的唯一獄卒,就此踏上永遠無法回頭的路。
撕心裂肺的尖嚎從伊塔爾多嘴里發出,暴怒、仇恨與痛苦如雷電沖向四肢百骸,那一刻傷痕累累的靈魂終于回光返照,想起了那億萬光年以外曾經發生的一切。
巖洞堆滿尸首,斷了腿的帕德斯用盡最后一絲力氣都沒能爬出洞外,被活生生拖回來重甩上墻,慘叫中只聽身體狠砸——哐!
血肉橫飛四肢皆折,帕德斯的喉嚨被內臟堵得結結實實。
哐!
全身筋骨寸斷,山壁上留下了一個鮮血淋漓的人形。
哐!!
斷氣的帕德斯被狠狠砸成兩段,半截稀爛尸首被魔女摔向遠處,血肉涂了大半巖壁!
滿地已無活人,上百個圓桌會進化者赫然死絕,活生生地獄血海。
噗通。
魔女直挺挺跪在地上,十指用力插進頭發,良久發出一聲凄厲嘶啞的、泄憤的怒吼。
“救……救……救救救救救命……不不不不要殺我……”
約瑟夫蜷縮在角落里,字面意義上的差點嚇尿了。沈酌把他推到巖石后,咬牙扶墻起身,踉踉蹌蹌上前,淌著血河半跪在魔女面前。
“……伊塔爾多,”沈酌其實已經失血過度了,沙啞喘息道:“你先冷靜一下,聽我說。”
伊塔爾多全身發抖,急促地倒著氣。
她的靈魂已經活了太多太多年,本來就衰敗到極限了,剛才那燃燒一切的暴怒更是耗盡了最后的能量,附在死去的水溶花身體里會很快導致精神體也隨之僵化。
“你……你這樣不行,撐不了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