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了搖頭，憋了許久，還是問了。「那個……你真的打算吃了我？」

小道士伸手彈了彈我的額頭。「那是肯定的，養了你那麽久，白養麽？」

「我聽人說，我們仙宮要辦喜事？」

「嗯，不過還不是時候，過些天你就知道了。」

「小道士……」我紅著臉，想到了那一夜，覺得舌頭都麻了，難以啟齒。「我雖偷了你的靈力，我欠你的，我會還。」

所以不要吃掉我好不好？

「怎麽還？」

我掙紮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問他。「不管我做什麽說什麽，都不會改變你的決心對不對？」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這對你而言，很重要麽？」

我點頭，很重要。

小道士緊緊地抓著我的胳膊。「我偏不告訴你。」

我本想問得更多一些，奈何小道士不理我，搞得我一個人很是尷尬，站在院子中吹了半天冷風，才一頭鉆進了下界。

我想靜靜，不要問我靜靜是誰。

（十四）

在妖界苦心修煉半個月後，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因為有時候明明身體裏靈力充沛，什麽地方卻酸澀難忍。

族裏的巫女只是嘆氣。「世人都說狐族蠱惑人心，卻不知，他們總是被人心蠱惑。」

我聽不懂巫女大人的話，但是我覺得，我應該是得了很不得了的病癥，不然怎麽會日日夜夜都想著小道士，想著他愛喝的茶，想著他喜歡的衣服，想著他的點點滴滴。

小道士找來時，帶著滿身的煞氣，劈頭蓋臉就罵我。「你腦子是不是被狐貍毛給塞滿了，都忘了怎麽思考了？你都沒有位列仙班，就這樣不管不顧地沖到下界。你用腦子思考會死嗎？」

我眼圈突然就紅了，我呆在他的身邊，才會真的死好嗎？

「你哭什麽？」小道士走上前來，不情願地伸手抹了我的臉一把。「本來就不好看，哭起來就更醜了。」

我擡起頭來，很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卻聽見小道士說。「好吧，你還是哭吧。」

他撫了撫額頭。「哭完再告訴我為什麽，有問題不要憋在心裏，要問我，不要因為你的腦瓜子不靈光就不好意思問。」

「雲喚是誰？」

我止住淚眼。

小道士看了我半天。「你不知道？」

我搖頭。「我哪裏知道？」

小道士抓著我的胳膊。「你沒吃我給你的內丹？」

「我把它給了……鯉魚了。」

（十五）

我發現，我挺無辜的。

小道士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地告訴了我，我後悔不已，原來那桃樹根本就是個障眼法，那內丹也是小道士煉的仙丹，目的在於，讓我恢復記憶。

「所以第一次見你，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小道士卻臉紅了，躲避我的目光。「我早已成仙多時，何須收妖？」

「所以雲喚也不是女孩子？」

「你何時聽說雲喚仙君是女子了？」

「所以你喜歡的雲喚是我？」

「嗯……」

「那我……」

「你如今知道了，你便是雲喚，雲喚便是你，三百年前，你為了我散盡修為，落入妖界。我小心翼翼地守著你長大，你不懂事，不喜美色，不管我怎麽偶遇你，你始終把我當成路人甲乙丙，記不住我的臉，這也就罷了，偏偏專愛蛤蟆鯉魚龍蝦這類水產品，成日跟他們廝混，我只好買通鯉魚，讓他一步步誘導你，走近我身邊。可是我沒想到，這鯉魚竟這般大膽，誆騙你的仙丹，害得我一直在生悶氣。

」

「也不是誆騙……」

是我自己不敢吃，怕有毒，才讓鯉魚精吃掉的。

「雖然你笨是笨了點，但兩次愛上我，足以表示你的眼光還是很好的。」

餵，幹嘛說這些！

（尾）

吃了小道士給我的仙丹，我終於將事情的始末記得清清楚楚。

什麽兩情相悅，什麽纏纏綿綿，竟然都是假的。

融月從一開始就沒有喜歡過雲喚，若非雲喚在他醉酒的時候霸王硬上弓，融月才知曉這世間男子跟男子竟也能做這種事，也能在一起。

「記起來了？」不知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小道士此刻有些陰陽怪氣的。

「那個，一點點而已……」我退後了幾步之後，忽然想起我已經不是那只小狐貍了，立刻昂首挺胸。「你這是什麽態度？」

我堂堂雲喚上仙，還怕你不成？

小道士冷笑兩聲。「該有的態度罷了，你兩次不顧我意願就跟我有了魚水之歡，還不許我有點脾氣？」

歷史何曾相似，三百年前，我也是這樣無所不用其極地騙了他。那時小道士是個高貴冷艷的修道之人，而我早已位列仙班，一次偶遇，為情所困，因他而動，所以逆改天命，渡他修為，卻不想不管我怎麽睡他愛他寵他，他只顧著反抗掙紮，沒有半點情誼。

所以一怒之下我自毀靈力，跳下誅仙臺，消散在他眼前。

「看不出來，我以前情商還挺高的。」如若不是這一跳，怕是小道士永遠也不會喜歡我。

「大概都在那一天用完了吧。」

「你以前為什麽拒絕我？」

「我是個男人，你讓我緩緩不行？誰想到你竟一氣之下跳了誅仙臺，還偏當著我的面。

」

「那你在仙界還想要吃掉我？」

「我以為你恢復了記憶，已經不再喜歡我了，我那般故意出現在你面前的醜態，怕是你都知曉也清楚，當我發現我的喜歡對你並沒有那麽重要後，我真的很害怕，你睡了我之後，卻不告而別，我既生氣又懊惱。

聽說你升仙，我便去求了玉帝，才有了之後的所有，一想到你故意冷淡我，裝作不認識我，我就想，不管你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我都一定要捆你在身邊。」

「……」

「小狐，天宮正在辦喜事，卻獨缺了我們兩位主角，不要讓他們久等，好不好？」

「可是……」

可是我等一句喜歡你，也等了好久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