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被辜負的時候，是路易斯質疑對方。其實對方沒有辜負路易斯，可是陰差陽錯，對方還是選擇了放棄。

於是，路易斯決定了。

第五次遇到的時候，他會趕在一切發生之前直接把那只魔掐死。

路易斯的確做到了。曾經的路易斯渴望被愛，可後來即使他真的得到了他當初想要的，卻還是反過來利用踐踏，傷害了所有接近他的人。他厭惡所有讓他痛苦的東西，尤其是好意，因為他總是覺得那些好意會變成令自己痛苦的東西，並且主動強化這個規律符合他自身實踐的程度。

《異典》特意在這時安排了一個真心實意對路易斯好的角色，願意為了路易斯付出一切，而路易斯似乎也確實被感化了，眼看著《異典》就要變成救贖黑化主角系的網文，可這時那個角色被因為意外被抓去，受盡折磨後死亡，幕後黑手揭露，正是路易斯。

前文的那些柔情似水，全部都是偽裝。

於是，到了《異典》中期的時候，終於不會有任何人對路易斯散發善意了。其實路易斯憎惡的東西和他所追求的東西本身沒有必然聯系，是他身處其中，把二者聯系到了一起，連帶著憎惡起曾經的理想起來。其實路易斯極端地自卑，在他的內心深處，他一直都沒有從當初那個任人欺負被人背叛的自己裏走出來。

善意終究是要雙向選擇才能長久的。路易斯打心底就覺得所有人充滿惡意，就像是站在玻璃板上壓著本來能夠支撐起他重量的支柱，說你不斷一定是假裝的，然後不斷施加壓力，直到支柱終於斷了，他和支柱一起摔倒在地，碎玻璃割了一身，他卻只是坐在血泊中笑著說：看，我就知道是這樣。

做了這麽多，變成了那個世界的最強，似乎什麽都能做到了，結果一夕之間又變成了一開始那個面對力量只能屈服的弱者。

路易斯終究還是什麽都沒有得到。他眼裏只有比自己幸福的人，只想要報復……歐律司大概除掉了路易斯吧，到了最後路易斯還是被輕易地打敗，像個渣滓。

而且，那個碾壓他的人，是另外一條道路的自己。

「如果要問我有什麽想法，我只能說遇到您是我直到現在都不敢相信的奇跡而已。」

回想起那時路易斯的威脅，那張臉逐漸和眼前的歐律司重合在一起，艾多因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後怕如潮水般湧上來。

不是怕自己出事，而是怕歐律司變成路易斯。

如果那天他沒有出門，換一條街走，甚至只是晚出門那麽一兩分鐘，他就會和歐律司擦肩而過……

他實在是難以想象也不忍心想象那樣的歐律司。

歐律司能把自己和路易斯分開，艾多因卻沒辦法這樣想，他總覺得路易斯就是長歪的歐律司……又或者歐律司其實才是長歪的路易斯。

不是一個人，但……曾經是一個人。

歐律司比路易斯強，真是太好了。

艾多因打心底無法認同路易斯的言行，他犯下的罪惡樁樁件件罄竹難書，萬死難咎，但如果這樣的路易斯比歐律司強……

現在事實證明歐律司比路易斯強上好幾截，除了安心，艾多因更多地感覺到喜悅——如果一個反社會反人類的瘋狂恐怖分子，一個利用踐踏顛覆善意的路易斯，擊敗了他眼中算是個正正經經的好青年歐律司的話，他的三觀說不定會面臨崩塌的危機。

幸好不是這樣。

「解決了就好，他確實是個不得了的威脅。」知道歐律司不覺得路易斯和自己有關後艾多因說話也直白了一些，「路易斯只知道破壞和傷害，要是不處理的話，這個世界肯定會完蛋……」

「我會保護好您所喜愛的一切。」

「……」

艾多因看著歐律司，再度恍惚起來。

路易斯因為被辜負變得很極端，即使知道是誤會一場依舊不原諒……那歐律司呢？歐律司對他那麽重視，假如有一天他因為某些不可抗力或者什麽誤會辜負了歐律司，歐律司也會變得極端嗎？

畢竟，一開始的路易斯也是一個對別人掏心掏肺地好的人……

「……我的確難逃其咎，但還請您不要這樣責罰我。」歐律司撫摸艾多因的眉間，艾多因這才發現自己表情大概看起來很是憂慮，「您還有什麽煩惱？我能為您做什麽？」

「……如果我讓你失望了，你會變成路易斯那樣的嗎？」

「您不會讓我失望。」

「我是說如果。如果真的變成那樣了呢？」

「那一定是我對您的期望不合理。我無法調整我對您的渴望，但我會努力在不讓您厭惡的前提下讓您向我的期望靠攏……請您原諒。」

艾多因放心了——歐律司的態度積極主動許多，雖然感覺也纏人許多……不過到底是比路易斯健康多了。

「您還有別的疑問嗎？」

「沒有了。」

「那麽，您有被冒犯嗎？」

艾多因聞言神色頓時變得有些不自然，他想轉移話題，可他沒有立刻回答其實已經變相給了歐律司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