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孟家姐弟在刀疤燒烤店吃烤串,孟舟又瞧見門前那條盲道被燒烤店的桌椅大搖大擺侵占,一股邪火就冒上來,他管不了別人,難道還管不了自己和小弟合資的燒烤店?
「瀾子,」孟舟霍然站起,叫著小弟何觀瀾,「叫人把桌椅撤回來,別擺到盲道上去。」
眼下正是燒烤店人流最多的時候,店內吵吵鬧鬧,客人們大聲聊著八卦,身處聲浪中心的何觀瀾一時沒有聽清,揚聲一喊倒把外地口音帶出來:「大哥,你說啥子——」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孟舟臉色一沈,氣勢洶洶地跨出門,人高馬大的身軀謔一下攔在走向占道桌椅的兩個客人面前:「不好意思,這裏不坐人了。」
這兩個人是一對情侶,男方雖然被孟舟的體形和疤痕唬了一跳,但為了在女朋友面前維持形象,他硬著頭皮頂回去:「憑什麽?桌椅擺在這不就是讓人坐的?」
孟舟也不和對方爭執,直接用行動表示,他一把闔上折疊桌夾在腋下,另一只手拎雞仔似的拎起椅子——沒桌椅了,坐不了人了吧?
這種說幹就幹的作風把那男客人惹急了:「你什麽意思?我們一來就收桌椅?這是什麽風水寶地,還不讓人坐了?叫你們老板來!」
「你沒看見這是盲道?店裏有空位。」半個老板的孟舟簡直莫名其妙,下巴朝店裏點了點。他的語氣很誠懇地納悶,是真不懂這人為什麽對這個位子這麽執著。
可是這話聽在那男客的耳朵裏,卻是一番蔑視和鄙夷的滋味,他的女朋友並不想惹事,拉扯著他往店裏走,勸他坐裏面也是一樣,可她越勸,男客越覺得臉上掛不住,越覺得孟舟不把自己當回事。
他受不了孟舟懶洋洋的腔調,和那個俯視他的眼神,他打定主意,今天偏要和女友坐外面。
「盲道了不起?這條路上又沒幾個瞎子,瞎子是你媽還是你老婆啊,這麽替他們著想?瞎子能給你幾個錢,今天老子就坐定這了!」男客越說越難聽,說著還伸手去搶孟舟手上的桌椅。
孟舟斜睨他一眼,一松手,用力拉扯的男客由於慣性,抱著折疊桌椅咚的一聲重響倒在地上。這一摔,嚇呆了男客的女友,也把他自己摔懵了,人被壓在折疊桌椅下半天起不來。
那個男客嘴裏還在不幹不凈地罵著,一邊掙紮著要站起來,孟舟不言不語,倏然擡腳踩在他肚子上,楞是用腳又把他按回地面。
「繼續坐啊,」孟舟咬著牙露出一個反派式的獰笑,指節被他捏得哢哢作響,「坐夠本沒有?」
那男客哪敢回答,他已經從這一腳上感覺到了和孟舟的力量差距,剛才那股唯我獨尊的氣焰蕩然無存,別說嗆回去了,大氣都不敢喘,要不是何觀瀾帶人趕來解救,他能把自己憋死。
送走不省事的客人,回到店內坐下,何觀瀾好聲好氣地對孟舟說:「大哥,好好說話就是了,別動手啊。」
孟舟灌了口啤酒,壓下腹內火辣辣的怒火:「我有分寸。」
「小瀾子你這可冤枉他了,我弟已經修身養性,收斂很多了,這要是以前,那男的當場就得頭破血流。」孟橫擡起手做了個板磚劈頭的動作。
何觀瀾趕緊求饒:「橫姐,你怎麽還火上澆油啊?」
「那種人嘴巴那麽臭,好像自己多上等人似的,要不是我新做了美甲,我也上去給他來個姐弟雙打,」
孟橫笑盈盈把手指伸到何觀瀾的鼻子底下,「你瞧,我的新美甲,好看嗎?」
只是簡單的「好看嗎」三個字,卻撩動了孟舟回憶的神經,那晚在酒吧,江星野也是這樣大大方方地把他的耳釘,他的耳朵,他的身體展露給他看,他是那個男客口中的「瞎子」,可他和常人一樣工作,生活,甚至約炮,他知道什麽是美,他也喜歡「好看」——人哪有不喜歡美的呢?
何觀瀾小心翼翼拈起孟橫蔥根般的手指,像個姐妹一樣滿口稱贊:「太漂亮了,哪家店做的?」
孟橫卻沒有回答,她瞥了一眼弟弟,嘆道:「又在想小江?」
孟舟下意識點頭,反應過來又搖頭,把何觀瀾看得滿頭霧水,忙追問誰是小江。
「小江啊,就是讓我這個傻弟弟發瘋清理盲道的『罪魁禍首』,」孟橫不緊不慢地戴上一次性手套,眼睛專註地盯著烤盤上油滋滋的肉,「老弟,還惦記他做什麽?惦記沒吃著啊?」
孟舟一下子啞巴了,他還沒告訴姐姐他倆型號撞了,誰吃誰還是個問題。他沒滋沒味地又給自己倒了杯啤酒,悶頭又想給灌,被何觀瀾按住了杯子:「大哥,那個小江,是盲人?」孟舟只能點頭。
「我說你怎麽突然對盲道感興趣呢,原來……」何觀瀾這下聽明白了,神神秘秘地說,「他,是不是很漂亮?」
孟舟沒懂他神秘個什麽勁兒,但還是又點了點頭。何觀瀾一拍大腿,連聲說「果然如此」,孟舟更莫名了:「什麽果然如此?」
何觀瀾跟孟橫對了一下眼神,兩個人齊聲說:「果然是你喜歡的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