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孟舟被他倆逗樂了:「所以我喜歡什麽類型?」
何觀瀾同情地看著自己的傻大哥,痛心疾首:「大哥你還沒發現嗎?你就喜歡長得漂亮的,好好回想一下你之前那些對象,是不是個個都好看?」
什麽啊,說得他好像很好色,很花癡一樣,孟舟不滿地想,他只是對美有點小講究。
「漂亮還不是最致命的,」孟橫老神在在地拖長語調,一張櫻桃嘴卻在撕咬一塊巨大的烤肉,「還得勾起我們小舟的助人情節,小江長得好,又是需要幫助的盲人,簡直完美符合。」
孟舟楞了,想反駁又無言以對,是,他喜歡美人,江星野也確實漂亮,他也確實令人放心不下……可他怎麽就是覺得不對勁呢?
那個微妙的、陰差陽錯的又充滿熱烈、意外乃至狂暴的夜晚,在他們嘴裏變成了單薄的一個詞,一個一直以來的偏好。江星野的吻,他的指尖,他身上的花香,他那顆滿天星的耳釘,還有那些自傷又自嘲的話語……那晚所有的濃稠,都消弭在「偏好」這個單薄的詞裏。
孟舟不喜歡這樣。
「或許吧,太復雜的事我也不懂,」孟舟放下酒杯,啤酒的泡沫在他眼裏漸漸融化,「可我直覺這次好像有點不一樣,他讓我看到了以往看不到的風景。」
孟舟從燒烤的熱氣和香味中擡眼遠眺,馬路上車來車往,人群亙古不變似的流動著,春日正好,綠化帶上的植物枝葉舒展,樹蔭下跳動著璘璘光斑,這是他眼中所見的平常但繽紛的世界。
而江星野的世界浸泡在無邊的黑海,物體失去光影色彩,只剩觸手可及的形狀,黯淡的浪花私語呢喃,無人回響,也無人看見那有滿天的繁星,照不透那片海。
兩者涇渭分明,但孟舟卻有幸短暫地站在明與暗的海岸線,他第一次想要涉過那片無垠的黑,去江星野的身邊。
第6章 不後悔
那晚從花店回來,孟舟在床上翻來覆去烙餅。其實後來他有找過江星野,在他終於確定不管對方是否和他撞號,他都想和他再見一面後,孟舟嘴裏含著江星野送他的跳跳糖,又去了一次曙光餐廳。
然而江星野已經不在那了,餐廳老板嚴殊說,他本來也不是餐廳的員工,只是心情好時會來幫幫忙。
「星野是我朋友,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嚴殊冷著臉,掃了一眼孟舟,「你也不必找,他既然沒給你留聯系方式,什麽意思你應該懂。」
孟舟不是個特別敏感的人,但他也不笨,這個嚴老板顯然對他有敵意,可這敵意從何而來?那晚雖然沒有約成,但是你情我願的,散得也算體面,不至於讓江星野的朋友恨他吧?除非,這個嚴殊對江星野不是朋友那麽簡單。
「可是江星野說,」孟舟不管不顧地開口,吐出的字像子彈,一個一個從牙縫裏發射,「我們會再見面。」
嚴殊的表情頓時不好看了,但孟舟的臉色比他還臭,那張本就很適合生氣的臉,嚇得來往的顧客都退避三舍。
在那之後,孟舟想盡了一切辦法找尋江星野的蹤跡,除了向餐廳員工偷偷打聽,樓下的獨角獸酒吧他也沒放過。
他想過,江星野對酒吧那麽熟稔,應該是個常客。酒保說,他以前是常來,可也已經很久不見他的身影。
「不過他來也只是默默喝酒,你不知道,那副憂郁的樣子,惹得多少人搭訕,」
酒保八卦地眨眨眼,「搭訕的人一發現他是盲人,更激動了,畢竟是gay的盲人,很少見吧?」
「他們只是把我當作瞎眼的貓」,孟舟忽然想起江星野對自己在人們眼中的定義,他的眼睛和取向,在人們眼中都只是獵奇的景觀吧。
他們之間的連接太過短暫,讓孟舟也沒有信心保證自己和他人不同,但他又那麽不甘心,念念不忘地尋找江星野的蹤跡,還想過拜托接頭的老趙警官幫他調查,好在最後線人的職業道德阻止了他。
孟舟設想過無數種和江星野重逢的畫面,可沒有一種像現實這般離奇,他們重逢了,可江星野竟然裝作不認識他。
他裝得那麽逼真,騙過了所有人,但是騙不過孟舟的無用超能力,孟舟故意抱住他時,用身體感知到他剎那的情緒——江星野和他一樣激動。
那他當初為什麽不辭而別,為什麽搖身一變成了這家花店的店長,又為什麽要裝作不認識?孟舟想安慰自己,也許江星野對案子並不知情,但那可能嗎?
這一晚他都沒怎麽睡著,早上人賴在床上,又疲倦又清醒,聽著姐姐在外面忙活的聲響,一會兒乒乒乓乓洗漱,一會兒叮叮當當下樓買早餐,反倒有了點朦朧的睡意。
孟舟翻了個身,想借這點難得的睡意好好睡一覺,門鈴卻在這時響了。他煩得在被子裏哀嚎一聲,不是吧,孟橫那女的又忘了帶鑰匙?
他罵罵咧咧趿著拖鞋,頂著一頭亂發,睡眼惺忪地打開門:「老姐,你到底要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