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舟心想,這老東西不會和江星野不會是一個培訓班出來的吧?自己才發泄過一回,確實也餓得眼冒綠光,但他一點也不想看著這張老臉吃飯,怕把飯菜都吐出來。
於是他表情冷淡,矜貴的金主開口拒絕:「秦總客氣,只是我姐還等我回家吃飯呢,今晚就先不聚了。明天我們有的是時間聚,對吧?」
明天就是約定好前往秘密花園的日子,姓秦的必然也會在場,待到令他厭煩,索性今天早早回去,為明日做準備。
臨走前,孟舟偷偷看了眼江星野和他身邊的尹照,連他也不得不承認,尹照是個實打實的帥哥,不過論男子氣概,他覺得還是自己更足。
推門出去,外頭混雜多派菜系的菜香,裹著一天的熱氣噴湧而來,差點當場謀殺了他。
他蹙起眉,一邊往家走,一邊聽肚子咕咕唱歌,手往褲兜裏一伸,想摸根煙解解饞,結果煙盒沒摸到,摸到一盒早已過時的香煙糖。
「什麽玩意?我煙呢?」
孟舟正罵罵咧咧,腦海裏電光一閃,剛剛在樓梯間,江星野的手似乎確實摸過他的褲兜,只是因為很快往別的要緊地方去了,所以他差點忘了。
這糖,是江星野給他的?手這麽快,又是給他戴領帶夾,又是摸他兜,跟慣偷似的。
香煙糖和當年的跳跳糖一起,是稱霸學校零食界的又一位王者。小時候,男孩們想學抽煙,又不敢抽真貨,就會吃這種形似香煙的條形糖果,安慰安慰。
不過孟舟很早開始抽真煙,早不稀罕吃代餐了。
他摸摸鼻子,打開煙盒,發現偌大一個煙盒只有一根香煙糖,不滿起來:「又是跳跳糖,又是香煙糖,當我八歲小孩啊?送小零食就算了,還只有一根,小氣吧?」
孟舟嗤之以鼻,正想塞回兜裏,卻發現煙盒背面,寫了字。
他心裏頓時一緊,臉上倒是不顯,像真的只是隨手抽根煙似的,吊兒郎當把唯一的一根糖,扔進嘴裏咬住。
避開人多的主街,孟舟繞到上次和老劉他們打架的荒僻小巷。
比起主街的人聲鼎沸,他熟悉的紫薇街在這裏,靜幽幽的。
鞋跟在青石路板上敲出清脆的樂聲,驚醒暗處短眠的野貓野狗,傳來幾聲貓叫犬吠。小動物的黑影悉悉窣窣流動,孟舟習以為常,如履平地,偶爾閉著眼一跳,越過或凹陷,或翹起的壞石板,準確無誤。
主街的燈光從背後打來,在腳下拉出模糊瘦長的影子。擡頭,墨藍蒼穹只有滿天繁星,很美。
借這背光和星光,孟舟把煙盒完整展開,露出上面江星野的字跡。
「不要怕,明天見。糖要吃完。」
他看笑了,手指頭戳戳那行字:「在你眼裏,我是有多膽小啊?老子可是金牌線人。」
孟舟猛嘬一口香煙糖,好像真的在用力抽一根煙,又長呼一口氣,假裝吐出煙圈:「這煙,真甜啊。」
甜得腹內那股噬人的饑餓感,也變得沒有那麽兇猛。
東越市的菜也是偏甜的,江星野在這讀高中的時候就吃不慣,現在也一樣,他對口味很偏執。
秦知俊卻偏偏選了一家地道的江南菜館,一晚上江星野都吃得食不知味,臉上卻始終保持笑容,席間還不斷吐出恰如其分的贊美和打趣,再加上尹照行醫多年,見多識廣,活躍酒席氣氛很有一手,逗得在座所有人都十分開懷。
這一餐吃到十點,大家都有點累。借口黃酒喝多了,江星野起身拉著尹照離席,說要去洗手間方便一下,讓尹照給他帶帶路。
正要走出包廂,秦知俊叫住了他們。
「你們倆還真是形影不離,」秦知俊喝得滿面紅光,眼鏡從鼻梁上溜下一點,看人都瞇起眼,「小江,幸虧孟先生沒來吃飯,他要是看見,會不高興的。」
「秦總放心,」江星野抿唇一笑,「他很乖的。」
秦知俊似笑非笑,揮揮手叫他快去快回。
一走出包廂,江星野就用力揉搓笑僵的臉,整張臉這才軟和下來,雙頰上煩躁的酒氣淡了幾分,只剩下倦怠和漠然。
尹照拍拍他的肩膀,遞過來一支煙,江星野拿了,叼進嘴裏。他們沒進洗手間,只是去了洗手間附近的吸煙區,對著臨街的窗口吞雲吐霧。
這裏離包廂有距離,又恰好位於視覺死角,很難被人看見,站在這,衛生間和包廂的動向反而一覽無余。
半晌,尹照吐出煙圈,道:「星星,你越界了。」
江星野沈默,側著頭,感受窗外吹來的晚風,額前的劉海輕輕隨風飄動,讓他看上去年輕得像棵還未踏入社會的校草。
良久他唇角揚起,笑得比席間真切多了:「我說過我忍不住的,阿照,我也是人。」
「那也不能在樓梯間啊,外面那麽多人,」尹照想起剛才那一幕,簡直驚心動魄,他當然清楚,江小爺興致來了,誰也攔不住,可也沒想到,這家夥會直接在那種地方幹,「要不是我來,你要做到最後了吧?」
「你這個在辦公室推倒自己上司的黑醫,有資格說我?」
江星野另辟蹊徑,直指痛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