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自從家道中落,這種不能填飽肚子的糕點,媽媽很少買回家了。只有生病時,媽媽才會買一點條頭糕回來,讓那點甜意,驅散嘴裏的苦。
這鬼斧神工的偽裝手段,令孟舟嘆為觀止,條頭糕這種小糕點,幾乎每個江南人都吃過,他有點無法相信,眼前這誘人的糕點,也加了什麽料。
懷著滿腹懷疑,和對童年的追憶,孟舟吃下了條頭糕,嘴裏蔓延開熟悉的味道,香糯軟綿,清甜不膩人,很快他便像吃糕點吃醉了一樣,咚的一聲,倒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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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烈的甜香,排山倒海般沖刷著孟舟的身體,像要把他淹死。
孟舟渾身熱汗,打了個噴嚏,從香的有些可怕的氣味裏醒了過來。身下溫熱的水流,挾著柔軟的花瓣一陣晃動,緩緩蕩開,又緩緩蕩回到他身邊,將那甜香又一波一波推回他的鼻腔。
他似乎是泡在灑滿花瓣的浴池裏,身上當然什麽也沒穿,唯一穿戴的是眼前不透光的布條,像來時那樣,讓他對外界一無所知。眼珠在下面徒勞得滾來滾去,孟舟不明白他們為什麽又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情況很不妙。
此刻的他不僅看不見,手腳還鎖上了鐐銬,鎖鏈另一端似乎是釘在池底的,無論怎麽掙動,都無法離開水池,能動的範圍也十分有限。
孟舟試著張口發出聲音:「有人嗎?」他嗓音有些啞,但嗓子無礙,身上也沒有痛感。
可這並不意味著安全。
意識斷聯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遭了暗算,他們用那塊糕點迷暈了自己,那絕不是原定要試的糖,功效完全不同。
現在他雖然恢復了神智,卻仍一頭霧水,之前這幫人還對他恭恭敬敬,眼下卻把他當階下囚一樣鎖著,難道說,他的身份已經暴露了?從哪裏暴露了?
孟舟不由眉頭一皺,他不太相信自己哪裏出了紕漏,正思索著,忽聽離他有些距離的地方,傳來秦知俊好整以暇的聲音:「孟先生終於醒了,這藥浴池是不是名不虛傳,泡著舒服得很?」
「把人鎖起來叫舒服?」孟舟晃了晃手上的鐵鏈,冷冷說。
心裏卻不得不承認秦知俊沒撒謊,除了行動不便,和花太多太甜膩之外,這池著確實泡得解乏。
「哎,話不能這麽說,」秦知俊道,「鎖鏈也是增加體驗感的道具之一嘛。我們這口藥浴池,是所有溫泉裏效果最好的,女人泡了美容養顏,男人泡了雄姿英發,孟先生現在是不是感覺,舒筋活血,氣血旺盛?」
孟舟聽懂了話裏暗含的意思,但他一點也不想接茬,從醒過來時,他就察覺到自己下腹燥熱不已,那東西也漸漸升了起來,只不過都被他強行無視了。
他不相信溫泉會有這種功效,要真這麽靈驗,人們也不必研究五花八門的壯陽藥了。
不是水的問題,那大約便是這些花有問題。
老趙曾經告訴過他,現在許多違禁藥,除了模擬零食的形態,花也是經常模仿的對象。
真是暴殄天物。
「秦總,你們這是什麽意思?我只是來試藥的,不是來陪你玩這個的,」孟舟勉強壓抑越來越明顯的躁動,熱氣卻已經蒸上了臉,聲音也越發嘶啞,「趁我還沒翻臉,趕緊把這些玩意都撤了。
」
秦知俊笑道:「這可不行啊孟先生,您都說您是來試藥的了,我們怎麽可能讓您空手而歸呢?現在好戲才開演呢。」
什麽?藥還沒開始試?孟舟心頭一跳,那這一池子活血的「花瓣」是做什麽?只是開胃菜?
真相好像這起起伏伏的水波,他總以為自己已經想盡了各種可能性,可唯一的正確的答案,卻從他指縫流走了。
越想越不對,越想越鉆進了死胡同,他們這樣作弄自己,到底圖什麽?
江星野呢?他在哪裏?
這一刻,孟舟想起了那個一路都在替他打掩護的人,可是從他醒過來之後,孟舟就沒聽見過江星野的聲音。整個空間好像只有他和秦知俊。
意識到這點,一股寒意陡然爬上他的脊背。
忽然,秦知俊拍了兩下手掌,不知沖哪揚聲道:「小江準備好了嗎?」
「嗯。」
江星野的聲音終於落入了孟舟的耳朵,聽上去遙遠得有些飄渺,但孟舟還是稍微松了口氣:「江店長,你們秦總做事太不地道,玩這種把戲,我都說了……」
「孟先生,」江星野打斷孟舟的話頭,一步步走近,手指覆在他眼皮上的遮光布,傾身在上面落下一個吻,低聲說,「別怕。」
那吻太輕了,眼皮癢癢的,好像承受不住這麽溫柔的吻,連心都被這雪花般的吻親麻痹了。
孟舟剛想安慰江星野,這點小場面還嚇不倒他,身後卻悄悄探過來一個硬物,硬生生把話吞了回去。
那是一管拔掉了針頭的針筒。
第47章 變壞
那沈甸、冰涼的圓柱體一貼上臀上的皮膚,孟舟幾乎立刻就分辨出,那是灌滿藥液的針筒。
做線人夜路走得多,什麽下三濫的鬼手段他沒見過?這種從後門註射器給藥的方式,效果又快又猛,比口服危險太多,一個不小心,是要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