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他的手臂就被全副武裝的美甲拽住,孟橫氣勢洶洶地挽著身旁兩個男人,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出醫院。
明明才三個人,楞是走出了浩浩蕩蕩的氣勢,又都是長相奪目的人,所過之處,低呼不斷。
孟舟不知不覺笑了。
擡眼望去,天氣晴朗,秾麗的藍鋪滿視野,只有幾縷絲狀的卷雲,悠悠飄蕩,像被子裏逸出的羽絨,落到眼前,騷得人癢癢的。
孟橫哎喲一聲,笑道:「今天好天氣,是好兆頭啊。」
孟舟卻搖頭說:「臺風要來了。」
他不算氣象愛好者,和對花一樣,只是隨便看看。
曾經看過一支視頻,是氣象愛好者記錄的臺風追蹤軌跡,屏幕上撲面而來的專業雲圖數據,和忘我追逐的狂熱,讓孟舟明白,什麽才是真正的發燒友。
而他,只是一個淺嘗輒止,賞賞花草樹木,看看雨雪風雲這些天公造物的「愛美者」。
「愛美者」這個稱呼是他自己取的,聽起來又博愛又薄情,唯一的優點是,只要是他做過的功課,他就不會忘。
「那是卷雲,」他仰頭伸長手臂,指向天上的「羽毛」,小麥色的肌肉線條順勢延申,「雖然出現在晴天,但照這個勢頭繼續鋪開下去,雲層漸漸變厚,很可能會有強降雨,是熱帶氣旋形成的前兆。」
天上的雲朵他分得清常見的,月季和玫瑰他也知道區別,見過的美人雖多,他最難忘的還是那個人的下垂眼,和左耳上的星鉆。
可江星野才不稀罕這些,他從頭到尾都不相信他的真心,列舉那麽多人喜歡他,好像真正薄情的人是他孟舟似的。
欺騙不是最傷人心的,這份涼薄的不信任,才是。
哪怕江瞎子肯早一點說出他的計劃,孟舟都不會這麽如鯁在喉,無法釋懷。
而現在,江大臥底又隨手一揮,把他從案子裏摘出來,說什麽開你的燒烤店去吧,別來趟這趟混水。
他以為自己是哪路神明,他說怎麽樣,就怎麽樣?
這一場愛來得太快,太昏頭,又太虛幻,結果有人連人怎麽做都不知道了。
「這麽說來,來的路上我好像也聽廣播說,臺風要登陸了,」何觀瀾的聲音截斷了孟舟自我折磨的回想,「那咱們趕緊回店裏吧!」
孟舟頷首道:「嗯,人都到齊了嗎?」
「齊了齊了,就等我們了。」
雖然今天接他出院的只有孟橫和何觀瀾,但自家的燒烤店早已聚集了一群人,都是之前替孟舟監視花店的兄弟。
原本大家都想去醫院接他,但孟舟果斷拒絕了。
他長得已經夠讓人誤會了,可不想這麽一批牛鬼蛇神闖進醫院,加深他黑老大的刻板印象。
驅車趕到燒烤店,孟舟才一進去,就被守候多時的兄弟們堵在門口,噓寒問暖半天。
大家不知道秘密花園的細節,都當他這次任務是深入虎穴,九死一生,看他的眼神充滿了崇拜。
饒是臉皮再厚,孟舟都有點汗顏,他這一趟是傷心傷身,但顯然不是大家設想的孤膽英雄勇闖敵營。
慢著,他琢磨過來,好像江星野更符合這個設定?
草,更不甘心了。
好不容易才被眾人簇擁著挪到酒桌旁,這幫人又開始一輪接一輪熱情地灌酒,直喝得孟舟臉紅上頭,腹內火燒一般。
他吐出一口濁氣,濃眉壓住發紅的眼睛,擺手低聲道:「行了。」
一幫小弟頓時乖乖噤聲,鴉雀無聲。
為了這場接風宴,何觀瀾特地關了店,偌大的燒烤店大堂,只有他們一桌。桌上擺的不是平日供應的各類烤串,而是紮紮實實的硬菜,多半是兄弟們自己做的,圖的就是一個心意。
在牢裏,兄弟們受過孟舟不少關照,出獄後交情也沒斷過,但當時大家的日子都不太好過,有人找工作四處碰壁,也有人脫了層皮重回職場,還是被人指指點點。
他們深知自己都是一群犯過錯的人,漸漸也就習慣了被人冷眼惡語。
但孟舟不想習慣,他對兄弟們說,燒烤店人手不足,請大家來搭把手。
一個「請」字,幾乎讓兄弟們熱淚盈眶。
其實哪會人手不足呢,這年頭就業難,廉價勞動力隨手一抓就是一大把,每個人都心知肚明。
仗義兩個字,孟舟從來不是嘴巴講講。
大家聚在這家燒烤店,從簡陋的半開放鋪子,做到店面擴充,裝修一新,客滿盈門,互相支持走過最艱難的那段時間。
後來店越來越紅火,分店也紛紛開張,孟舟並沒有拘著其他人,隨他們選擇去還是留,人各有誌,這是難免的。但孟舟每年都會把燒烤店的分紅,分文不少地打到他們戶頭上,他說,這家店從來不是自己一個人的。
所以只要孟舟發話,桌上這些兄弟沒有什麽是不答應的。
「今天把大家叫來,不是為了慶祝我出院,」孟舟嘴角一扯,露出一個潦草的笑,「我身上沒什麽大礙,是條子把我摁在醫院,讓我多待幾天,說是案情復雜,避避風頭。
」
老趙從他這裏拿走證據後,加大警力把天溪山搜了個底朝天,找到了摔得半死不活的秦知俊。